我看他一緊張,我絕對沒有好過的,立刻變了主意勸道:“放鬆放鬆,是我把鏡頭擋住了。”但是我的手已經鬆開了,還是沒有光線,難道一瞬間,手電就沒電了?平中原告誡我道:“把手電藏起來。”我內衣隻有件吊帶背心,不能學著賀蘭雪那麼藏法,兜不住,會掉出去的。我彎下腰,把手電塞進了我的襪子裏。我腳下的土地變得鬆軟。我問道:“小平,你的腳軟了嗎?”平中原說道:“不是腳軟,是我們陷進了流沙裏。”流沙,又是流沙,我忽然很後悔,也許我無論到哪裏都會碰到流沙,還不如最開始時就跟著李不一,我為什麼不相信不一,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能感覺到我的小腿已經陷進了流沙中,流沙冰冷而且細膩,倒灌進我的褲腿和襪子裏,很快的沒住了我的腰。平中原提醒道:“當流沙沒過你的下巴時,深吸一口氣,用手指堵住鼻孔和耳朵,閉緊眼睛。”他很快的拿著一根繩子係在我的腰間。我旋進了流沙的深淵,越墜越深,在我的下巴被流沙沒入後,我深吸了一口氣,兩隻手做出了六的數字,分別堵住了我的耳朵和鼻子,頭頂也沒入了流沙,壓力從四麵八方迎上來,胸口如同被堵住了一樣,肺裏憋著一團氣,不僅僅是窒息,而是還有壓迫,異常的憋悶,但是我還能挺住,頭腦昏沉,要暈過去了,我咬著舌尖,咬破了一點,總算是清醒一下,我要是暈過去了,手一鬆開,隻要吸進一口氣去,這些流沙就會灌進我的五官內髒,就算是死不了,也會留下很嚴重的後遺症,隻能挺著。我隻覺得我憋得頭都要炸開了,好在忽然輕鬆了。先是我的腳,再是我的身體,沒有了團團的束縛,我再也憋不住了,抹了一把臉,把灰塵抹去,喘氣起來,一口渾濁的空氣進入到我的肺裏,心髒像打鼓一樣震動,身體火燒火燎的,我睜開眼睛,頭頂是低垂的漆黑的天空,一朵朵漩渦在天空中旋轉,我的頭頂正好有一朵,我正處於它中心的下方,像虹吸的中心,像是水滴,卷成了螺紋。
綁在我腰上的不是繩子,而是平中原的衣服,他把衣服扯開,把我們倆拴在一起。這個人大熱天的可沒有少穿,裏麵還有一件半袖,我看了他一下,問道:“你不熱嗎?”平中原的臉上沾了些黑灰,看不見臉色,但是也好不到哪去,他的胸口也在劇烈的起伏,心跳的很劇烈,他也是憋慘了,我的恢複力還算不錯。平中原吐了一口吐沫在地上,唾沫裏摻著黑灰,他說:“不熱。”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熱還是裝作沒事。我從那些流沙裏竄了一遍,覺得身上的皮膚都被熏烤了一下,緩過氣來,反而覺得很舒服,筋脈被疏通了一樣,就像是中醫裏的艾灸。我問道:“你不熱為什麼流汗了?”平中原不再理我的胡攪蠻纏問道:“我們現在去哪裏?”
這裏雖然黑暗陰沉,但是還是能看清楚的,煙熏火燎的一片,空氣中都是燒糊的氣味。天上那麼多的漩渦,隨著天際延伸到遠方,無窮無盡,無邊無際。我自言自語道:“其實我們無論走哪裏,都會落在這裏的。”平中原問道:“我們現在往哪裏走?”我說:“你說呢?”平中原說:“我不知道才問的你。”我說道:“隨便。”但還是站了起來,那邊有一圈明亮的光輝,我打算過去看看,不僅是動物有趨光性,人也有,光明可以給人帶來安心。
地下是鬆軟的煤灰,一腳上去,就是一個深深的腳印,飛起一陣青煙籠罩在腳邊。我自言自語道:“這裏是什麼地方啊?”地是寸草不生的荒原,天是迫人眉睫抽象派的天空。平中原說道:“你認為是什麼,就是什麼!”我有些不愛搭理他,搶白道:“我是設問,自問自答,你知道嗎……別插嘴了。”平中原說:“好。”在鬆軟的土地上行走很困難,走不快,走了好久,那個光圈離我們還是很遠,但是已經能看出來光圈的範圍不小,至少裏麵有人影,有人就好,就算是宋南地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