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救星
平中原撐起一把大傘說道:“我們也走吧!”我說:“好。”我躲在傘下,跟他一起走出醫院,往寢室的方向走去,漆黑的路上看不太遠,我們倆穿過一條林蔭小道時,我看著迎麵走過來一個人影,紅衣紅傘,嫋嫋婷婷的,我緊張的掐著平中原的胳膊說道:“那個女鬼。”平中原淡淡的說:“不要理她,走我們的。”紅衣女孩舉著紅色的傘迎麵走來,低垂著頭,漆黑的長發遮住了臉,我想到了戴望舒的《雨巷》。她是一個丁香般結著愁怨的姑娘,她是一個槐樹般結著仇怨的女鬼。平中原在我的身邊,我的膽子變得不可思議的肥碩,盯著那個紅衣女孩看,一點也不避諱,那個紅衣女孩竟然抬起臉來看著我,雪白的雞心形的臉蛋,憂鬱的大眼睛,貌不驚人,卻楚楚動人,眼瞼下方還垂著兩行清淚,我問道:“你怎麼哭了?”我們擦肩而過,確切的說是,擦傘而過。平中原說道:“你怎麼看她?”我辯解道:“隻許她看我,不許我看她啊!”平中原說:“她不會看你的,你產生幻覺了。”原來是我恍惚了,那個女孩沒有抬起頭來,一直低垂著頭,長發蓋住了臉,她走過我身旁,陰冷的氣息傳來,我的皮膚泛起了雞皮疙瘩。我輕聲的說:“是我眼花了。”我鼻子發癢,身上寒戰,我極力的隱忍,但還是克製不住打了個大噴嚏,這個噴嚏打得我透心涼,頭腦和心思都清明了不少,也能聞到清新潮濕的雨水的味道了。還是打點滴給力啊,好的這麼快。
我時不時的回頭看著那個紅衣少女嫋嫋婷婷的背影,即使少女的四肢已經堙沒在黑暗中看不見了,但是那頂紅色的雨傘和她紅色的衣服是黑暗中飄忽不定但是揮舞不散的兩朵陰鬱的紅暈,過了好久,那兩朵紅雲才隱沒在黑暗中再也看不到了,平中原問道:“你還能看到她嗎?”我脫線了,問道:“看到誰?”平中原說:“那女的。”我眯起了眼睛,延伸到遠方蜿蜒的小路上已經沒有了人影,我說:“看不到了。”平中原說:“好。”他沉吟了一會兒問我道:“她長什麼樣,你能記住嗎?”我肯定的說:“能。”但是立刻又轉口道:“我都沒看到她,怎麼知道她長成什麼樣子?”我剛才那是我假想出來的麵目,做不得數。平中原說:“你看見了,噓,她又來了,不要說話。”又是一個撐著紅傘的紅衣女孩迎麵走來。我這次學乖了,沒有看她,但是我能夠感覺到,她灼灼的目光一直盯著我,我眼角的餘光似乎瞥到了一張支離破碎紅彤彤的麵容,我萬分的慶幸這回沒有托大,冒失的看過去。我覺得我的感冒好了,拜剛才的那個噴嚏所賜,頭腦清醒了,就不幹傻事了。
這個紅衣女孩在這條悠長的小路上如同循環播放一般,在身後消失了,就在麵前出現,我確定這條小路是條彎曲前進的曲線,絕對不是個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小路我跟平中原走了十五分鍾,見到了那個女孩四次,除了第一次我還昏昏沉沉的膽敢看了一眼她的尊容,之後我越來越清醒,越來越膽小,抓著平中原的胳膊不敢看,但是我的眼角餘光總是能瞄到一點點,似乎她的碎臉越來越麵目可怖了。
平中原送到到了公寓樓大廈,跟我在大廳裏呆了一小會兒,從手腕上褪下一個碧玉的鐲子遞給我,說道:“這個鐲子是好玉,可以避邪,你先帶著。”我問道:“你把這個給我帶,你怎麼辦?”平中原說:“我好辦,那個東西是衝著你去的。”我聽了不寒而栗道:“我什麼也沒幹,她為什麼陰魂不散的纏著我啊,我都不認識她。”平中原說:“不管你的事,戴上這個鐲子可保你無虞。”我沒聽懂問道:“無虞是什麼意思?”平中原說:“可以確保你沒事。”我心中鄙視,在現代社會跟我拽什麼文言文啊!我接過鐲子套在手腕上,稍稍有點大,要綁個繩子以免不小心甩掉。我說道:“謝謝你。”平中原說:“不客氣,戴好了,別丟了。”我說:“嗯,我明白,這個鐲子是女人戴的啊,是……你的傳家寶?”一看這個鐲子的款式和上麵雕刻的圖案就一目了然,是那種古代的貴婦人戴著,我看不出玉石的好壞,在我眼中稀世的翡翠跟綠玻璃沒什麼兩樣,他說這個東西是慈禧太後的我信,說這個是地攤上五塊錢一個的,我也認可。平中原沒有回話,拿起傘就要離開,我叫住他道:“等等。”平中原問道:“你還有什麼事?”我說:“幫我跟唐甜甜請個假,我今天就不去工作了,唐甜甜要是不忿,就讓她扣我獎金吧。”我這話說得中氣十足毫不猶豫,因為我沒有獎金。平中原說:“好。”我接著說道:“晚上的訓練我也不去了,你幫我跟教練請個假。”平中原說:“好。”我猶豫了一下接著說道:“嗯,那個,額……”平中原有些不耐煩的問道:“你還有什麼事?”我說:“要是可以的話把我的夜宵拿回來,你要是不好意思就讓超哥或者瑛姑幫我領了。”平中原問道:“好,你還有什麼事兒嗎?”我說:“沒了,你可以走了。”平中原提著傘離開了大廈大廳,我心道,你就這麼著急去見唐敏儀啊,反正他去醫院解救我,陪我走了這麼久的路,還跟我呆了這麼長時間,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我還奢求什麼啊,人家跟唐敏儀可是有半個世紀的戀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