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快的發言,多馬從心底覺得厭煩地回頭看她。
“克羅蒂亞,你也該收斂一點了。這一點都不像你。總是很有精神的你跳跳蹦蹦的,真的很可愛啊。你這樣一直擺脫不了無聊的劣等感,連我們也都打不起精神來了。誰都會有一個兩個讓自已傷心的弱點的。”
“……可是,可是,如果是姐姐們一樣……像亞克一樣的美人,一定不會覺得這麼悲慘的。太過分了.從生下來的時候,就已經被決定了被愛或不被愛了……亞克對我這種一點也不漂亮的女孩子的悲哀絕對一生也不會知道……”
看到少女以顫唞的聲音說著、掉著大顆的淚珠,不知為何很想緊緊抱住她,多馬心裏動搖起來。想著不能太縱容她,又對深深地傷害了這個剛強少女的姐姐們感到強烈的怒意。
當蓋斯想安慰她要走近時,亞肯傑爾急步上前,給了少女的臉一巴掌。
“直到今天都過著富裕生活,這哪裏淒慘?隻用臉去判斷人的其實就是你自己。你隻是訴說自己如何不幸,但對我是怎樣長大的,你卻一次都沒有問過。像你那樣能沉醉在自己的悲哀裏,就已經是相當的幸福了。回想起過去的時候身體都會拒絕地嘔吐起來,世上還有如此過經曆悲慘生活的人在。我的確認為你醜,但不是臉,而是心。”
對少女執拗的發泄都一直忍耐著保持沉默,這樣的亞肯傑爾的憤怒是冷酷而辛辣的。蓄積的怒氣激烈得不允許任何人打斷。“與美醜無關,隻是生為女性這一點,你從最初就比我幸福了。我的母親是加奈川王眾多側室之一的侍女,是個隻有美貌可取、淺薄而又貪婪的女人。被王看上然後生下女孩,跟著女兒到政策婚姻的對方那裏去,一生安樂地活著,她就是抱著這種野心的人。自己並沒有留住王的知性與教養這一點她自己也很清楚。”
然而,生下來的卻是男孩。亞克用腳尖踢飛一塊小石頭。
“如你所知,王家的庶子就和路邊的石子一樣。父親給了我和母親一些錢和夏歐罕鋼劍,就拋棄了我們。母親的失望變成了憤怒,以及對不是女性的幼小的我的暴力。”
多馬想起青年身上那多數的陳舊燙傷痕跡,明白那是怎樣的暴力,心裏十分不舒服。恐怕正如地想像的,那是被暖爐裏燒紅的撥火棍烙下的。
“一哭她就會罵我太吵打我,多吃幾口飯也會大罵著用棍子打我,長高需要新衣服了,她更會罵個不停。所以我一直都很饑餓,衣服全是傷痕,也無法向任何人求助。對在乳母和侍從圍繞下長大的宮庭生活不知如何,但在平民的生活中,無論是怎樣的父母在孩子眼中都是神一樣無法替代的存在,甚至就是全部的世界。當時的我隻希望得到母愛,母親虐待我,我也以為那是因為自己確實是很壞很壞的孩子。”
隻是說著就一陣惡心的亞肯傑爾捂住嘴,所有人也都呆立著。心因性的嘔吐感過去後,青年繼續說:“為了成為母親愛的好孩子,我在學校拚命地念書成績也很好。雖然是庶子畢竟也是國王的孩子,附近的退休傭兵老人也教我用劍……雖然有些厚臉皮,但我的確認為自己是優秀的孩子。學校神殿裏的神官大人會告訴我光榮的教團聖騎士的事,也是認為我能通過困難的修行和資格審查成為聖騎士的。”
那位神官的判斷是正確的。
明白四相神教團組織構造的蓋斯沉穩地問道:“那位神官給教團本部寫了推薦信,是嗎?”
“……是。加奈川被鄰國藤京滅掉時,小鎮被卷進戰火徹底消失了。神官大人和母親也在那時……隻要母親還在我就絕不回故鄉的憎恨,變成了最後也沒能報答神官大人的悔恨……”
青年壓倒性的憤怒漸漸緩和了,那帶著深深的悔恨與痛苦的低語讓聽的人都覺得悲傷。多馬終於理解青年為什麼會絕口不提過去了。在國家一個接一個地滅亡、戰亂不息的這個時代,無論有沒有親人都過著悲慘生活的小孩一點也不少見。問題在於,曾是聖騎士的亞肯齊爾憎恨過母親,不,是現在都還在憎恨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