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胡說八道嗎?”
被他這般賴皮地胡扯一頓,她原本的氣惱反倒消了,哭笑不得。真是服了他厚臉皮的本事。
“可見她有多麼疼你,為了你的幸福,寧可放棄女使的責任,舍不得傷我。”
疼她?她從未想過這個字眼可以用在她與養母之間,她總是兢兢業業,努力地完成養母嚴苛的要求與訓練,那雙永遠在檢視她有沒有達到標準的眼,讓她從不敢開口叫一聲“媽”,隻能將孺慕之情往心底藏……
她茫然的目光落在他肩頭,他左肩曾被她打傷,如今傷口早已愈合,卻留下蛛網般的淡紅痕跡,記錄了當時血肉破碎的紋路。他胸口被她刺的那一劍,也留下了細小的疤痕,與原先的舊疤相距不過半公分。
“你為什麼自願成為實驗品?”
他沒有絲毫驚愕,猜出必然是南宮璟和她說了什麼,“與其和所有人類術師為敵,不如隻需應付你們姬家人來得輕鬆。反正就是吃藥而已,沒什麼大不了。”
“可是,你可以逃啊!世界這麼大,總有你可以躲藏的地方,你藏起來,沒人找得到你,就……沒人能欺負你了。”
就沒人能欺負你了……多懷念的溫柔語氣嗬,他凝視著她憂愁憐惜的眼色,與數百年前那雙眼同樣的含蓄壓抑,而又情致纏綿,他胸口宛如被重重一擊,痛徹心扉。
他真是讓鬼迷了心竅啊,他見過多少次她這樣戀戀柔情的眼神,她說不出口,他居然便糊塗不知,忘了她兩難的處境,愚蠢地相信眼見為憑,終於親手將她逼上絕路。她在韶華之齡殞落,他隻能用長得令他厭煩的生命去追悔、:-)
姬水襄開口命令外甥女,“心誼,過來。”姬心誼邁步走向族人,一麵回頭望著始終木立不動的姬心草,心下納悶,她們這方顯然已經穩操勝券了,為何心草姊姊還不動手對付埃米爾?甚至就任他躲在她身後,由她在前麵對著大姨她們,簡直像是……與自家人對敵?
“看來女使大人算準了我進晚身體不適,想來倚多勝少這一套呢。”埃米爾咯咯輕笑,放開了懷裏的女孩,不吝於再推已經掉入死路、心亂如麻的她一把,“你說該怎麼辦呢,心草?”
怎麼辦?
姬心草望著表妹走到養母身畔,她們一式的紅白雙色長袍,是她終生依歸的骨肉至親;她身後則是相識不到一個月、卻逼得她和她們決裂的男人。楚河,漢界,壁壘分明。她隻能選一邊。姬心草蒼白地咬著唇,望著養母,“你知道實驗的事?”
“當然知道。”姬水襄神色既無怒意,也不特別嚴厲。“
吸血鬼和人類,哪一方都不願接納他,卻這麼理所當然地利用他,我們還要當最後趕盡殺絕的那個人?他做錯了什麼?他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卻得為此背負一生的原罪?”她越說越覺—切都荒謬可鄙,“我們姬家被視為神聖古老的大族,可私底下的所作所為,和我們鄙棄的吸血鬼有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