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投進湖心的石子,在他清澈的眸中蕩開一圈圈愉悅的漣漪。

我愈加心懶,轉身去了廚房,找了些吃的,然後睡覺。

“小翠,幫我……”李平進廚房的時候我正合著眼,聽到聲音,便提起眼皮看他。

“看我。”他柔柔地朝我笑,走過來輕撫我的腦袋,“這麼晚了,你好好休息吧。”

我聽話地閉上眼睛。李平還是李平,我還是鳥。

我的頻繁奔波換來了琳兒臉上越來越多的笑容。她似乎忘了所有的事情,滿心滿眼地隻想著一個李平。他們通信的紙條都被她收進一個裝飾精美的木盒子裏。沒事的時候,她就把盒子打開,將裏麵的紙條一遍一遍地重讀,一邊讀一邊笑,甜得醉人地笑。

這樣的甜蜜一直持續到某天她被張知縣叫出去。

我在房間裏老實呆著,看丫環進來收拾東西。那丫環也不知怎麼回事,平時看著手腳挺利落的,那天卻神使鬼差地將一個木盒子撞翻到地上。要是其他盒子也就罷了,偏撞翻了琳兒裝紙條的盒子。可巧那日琳兒走得急,沒來得及鎖盒子,於是滿盒子的紙條,在被打翻的那刻在屋子裏翻飛。

那丫環也嚇到了,急匆匆地去拾那些紙條。

我也嚇了一跳,但猛然想起這丫環是做粗活的,並不識字,稍稍心安。

丫環拾到一半,房門被人猛然推開,卻是琳兒回來了。

看到滿地的紙條,琳兒的臉上頓時沒了血色,“你在幹什麼?”

那一聲喝裏,有極大的怒氣和極度的恐慌。

小丫環嚇得一下跪下,“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滾出去!”琳兒怒吼。

小丫環立刻站起,匆匆地跑了出去。

琳兒冷著臉鎖上門,然後麵無表情地跪下來,一張一張地將地上的紙條收好,卻不放回盒子,隻是收進懷裏,緊緊抱著。

情況似乎不太妙,這次出門,不知琳兒又遇到了什麼。

隻見她將點燃的香爐拿了過來,打開香爐的蓋子,而後,將手中的紙條一張一張地放進去。紙條遇著碳火,沒一會便化成了灰燼。

我有些急了,急忙飛過去住起一張紙條。琳兒平日多寶貝這些紙條,現在到底是怎麼了?

“小翠!”琳兒扯住紙條的另一端,淚落下來,“他,隻是一個教書先生。”

我怒。所以呢,所以你大小姐要嫌棄人家拋棄人家了嗎?

她的淚落得更凶了,“我爹是什麼人,劉公子是什麼人?要是讓他們知道了他的存在,他可能會沒命的……”

我心中一驚,鬆開了爪子。

琳兒再不說話,流著淚繼續燒她的紙條。

門被反鎖,晚飯送不進來,仆人在門外敲了一整夜的門,琳兒隻作沒聽見。

到後半夜,敲門聲漸漸弱了下去,琳兒突然起身,將案上的燈點亮了。

燈光下隻見她木然地磨著墨,提筆在一張紙條上寫了幾句話,而後走向我,對我道,“小翠,幫我把他約出來吧,我要跟他把話說清楚。”

一夜無眠。

第二天早晨琳兒便到父親那裏去了,回來的時候便帶著我出了門,說是要親自置辦一些嫁妝。

突然間我似乎明白了昨夜琳兒失態的原因——她的婚期,越來越近了。

來的地方我認得,正是琳兒和李平第一次見麵的地方。昨晚我已經將信送到,確認李平讀過信才飛回來的,依著李平的性子,斷然不會不到。

但,等待的過程,分外的熬人。

琳兒隻管沉著臉一語不發,同一塊布料捏在手上許久,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唬著陪在一旁的丫環和店家不知所措。

等了大概一炷香時間,李平終於現身。他的額上有細細的汗,額前幾縷長發被風撥得有些淩亂,微喘著氣,些許狼狽的樣子,卻不減秀色。

“咳。”他輕咳一聲,左右張望,有些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