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航穿著一身煙粉色及膝連身裙,外麵罩上粵然在上海給她買的寶藍色小外套,很有一點用硬朗遮蓋婉約的感覺。她正在化妝,描淡了怕對不起人家婚禮的隆重,描濃了自己不爽,正在灰黑棕三種顏色的眉筆間焦躁地猶豫,隻沉默搖了一下頭,當作對粵然的回答。
粵然走到愛人身後,彎腰扶住她的肩膀,把下巴輕輕放在她的頭頂,看進鏡子裏的小圓臉,囫圇著說:“用灰色。”
蘇航想都不想,立刻扔掉另外兩支,對著鏡子描畫起來。粵然的下巴錐在頭頂,她不僅不覺得不舒服,反而頓感安心,像所有湧動的不安潮水都被定海神針化解一般。
粵然笑笑,伸手從化妝包裏幫愛人選好睫毛膏眼影腮紅唇彩,一一排列放在桌麵,然後說:“大白天的,不要用眼線了,天氣越來越幹燥,定妝粉掃薄一點。晚上回來,我們一起做麵膜。”
“啪!”的一下,蘇航把旋轉到一半的睫毛膏拍在梳妝台桌麵,氣鼓鼓地從鏡子裏看住愛人,重重地歎氣。
粵然臉上的笑更明顯:“還鬧脾氣?再不化好就來不及了。”她眼神溫柔地,也從鏡子裏注視著她的雙眼,看著裏麵暖洋洋的兩團火,隻覺得有趣。
“都怪你!”蘇航輕聲叫。
“怪我什麼?今天放假,我一大早起來給你做早飯,幫你挑選衣服絲襪,收拾頭發,現在連化妝也幫你參謀,還準備乖乖在家等你鳳駕歸來,這麼好的老公,你還好意思怪?”她說著,笑著,一點也不委屈。她太清楚她了!
“怪你!就怪你!怪你怪你就怪你!”蘇航咬著嘴唇越叫越急,隻是聲音小而嬌,一雙眼睛瞪著,不嚇人,反而楚楚可憐。
她恨死她了!隻要跟她在一起幾天,許多辛苦學習偽裝的東西就會不知不覺被扔掉,到了要用的時候,找到了也拾不起來,一點底氣也沒有,隻想窩在她身邊,還沒有出門,已經盼著早點回來。她居然還用關心牽念誘惑她!
粵然很清楚,在孩子瓊瑤式的莫名嗔怪中笑著開解:“別當作是去應酬。今天不是隻是見證儀式嗎?就當去看別人的愛情熱鬧好了。你的愛情,”她輕柔地把手掌覆在她的頸後傳遞溫熱,緩慢低沉地說:“安靜地在家等你。”
她在外麵是“溫柔一刀”,在她麵前,是沒有形狀又黏糊粉嫩的一顆棉花糖。
在愛人傳遞的熱量裏深呼吸,蘇航才從焦躁裏平靜。“你幫我化!”她任性地命令。
“好。”她笑著答應。幸好自己也是女人,她這時想。
“一會兒送我出門。”
“好。”
“我打車過去。”
“行。”
“你陪我打車過去,然後自己坐公車回來。”
“嗬!你還真忍心。好吧。”
“你在樓下等我,然後一起回來。”
“你欠揍是不是?任性起來還沒譜了?”
她笑著不說話了。從任性裏找到感覺,也不錯。
她知道她所有的任性也隻是試探,讓自己陪著去獨自回這種事情,她是不會忍心的……“要化嘴唇了,先親一個,別一會兒你走了我還得洗臉。”
她們深吻,然後她為她描上淡粉色的唇彩,牽著她下樓打車,看著她花枝招展又依依不舍地去做人家的伴娘。
……
“小蘇!”⑧思⑧兔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
梁聽從停車場上來,看見從另一部電梯先自己一步到達的蘇航,從後麵叫住徒弟。
蘇航回頭,熱情地笑:“師傅,早!”
梁聽原本冷中淡笑的臉頓時眉開眼笑,快活地點頭。蘇航一般隨大流叫她“梁律師”,隻有在得到重要勝利或者聽到罕見教誨的時候會叫她“師傅”,她事實上還是喜歡後者,畢竟彼此不是單純的合作,長期下來有了情義,也互有恩惠。“元氣恢複得不錯!”她打量麵前重顯圓潤溫暖的徒弟誇讚,又問:“休息得好,案子大概還沒怎麼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