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萊克斯對接下來的爭論並不感興趣,但他覺得在莫裏斯·諾曼清晰的質問下,這教堂裏沉重的道德天平終於可以稍微平衡一些,壓得他不那麼難受了。
他看著那些關注爭論的“堅貞者”協會成員,不同的表情逐漸泄露了他們的內心,前麵有好幾個男人都緊緊盯著爭論中的莫裏斯·諾曼,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迷惘。阿萊克斯可以很輕易地辨認出哪些人的心態跟自己一樣。他們都小心地戴著麵具生活,認為自己背負著罪惡,甚至想通過這樣的宗教洗腦來改變性向……或許這壓抑的願望到了一定的程度反而會成為可怕的殺戮利器……當晚上十一的鍾聲敲響時,神父這次非同尋常的布道終於結束了,當然他和綠眼睛的副教授誰也沒有說服誰,但是阿萊克斯能肯定這場唇槍舌劍倒是對“堅貞者”協會的某些成員產生了微妙的影響,有不同的意見當麵打破神父的單一觀點,也許會讓他們中的動搖者自主思考。
黑發的警探和搭檔亮出證件,記錄下了各自發現的懷疑對象和生麵孔,並要求他們留下聯絡地址。等人群漸漸散去,阿萊克斯走向聖壇,跟馬修·奧立佛神父握手。
“感謝您的配合,神父。”他形式化地說,“很抱歉來打攪您。”
神職人員的漂亮臉蛋兒上還沒有完全褪去紅暈,他光潔的額頭上有細密的汗水,藍色的眼睛裏保留著不服輸的鬥誌。“這是我的義務,警官。”神父說,“我也希望能夠早日抓到凶犯。但是我相信‘堅貞者’協會裏沒有你們要找的人,一個虔誠的信徒不會是連環殺手。”
“我也希望是這樣,可往往極端的狂熱者也會變得很危險。”
“您會知道我是正確的。”馬修·奧立佛神父自信地說,“我很期待這案子破獲的那一天。”他又轉頭了看了看站在聖母像旁邊高大男人,問道:“諾曼博士是您的朋友?”
他把重音落在了最後一個詞上。
阿萊克斯含糊地點點頭:“他是我們警方請來協助的專家,抱歉,或許他今天冒犯了您。”
“哦,不、不。”奧立佛神父連忙搖搖頭,“他是一個有趣的辯論對手。以前我曾經為一個年輕人的事情跟他接觸過,他彬彬有禮,非常和藹。如果他不是那麼固執地堅持自己的觀點,或許我們可以成為朋友。真遺憾,他什麼都好,可那一項罪惡就會把他拖入地獄……”
“啊,神父。”阿萊克斯有些不自在地阻止這個男人繼續說下去,“我們得走了,您也需要休息了。如果有進展我們再聯絡您”
“哦,再見,警官,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地方請盡管告訴我。”
“好的。謝謝您,神父。”
阿萊克斯穿過長椅,叫比利·懷特記得明天去警察局去查查今晚記下來的那些人,然後跟他告別,又走向莫裏斯·諾曼。
他來到高大的綠眼睛男人身邊,看到他正盯著一樣東西。
“怎麼了,博士?”阿萊克斯探發現聖像下除了那個筆記本,還放著一條乳白色的十字架。他頓時皺起眉頭:“有人散場的時候忘記拿走自己的了?”
“我不知道。”莫裏斯·諾曼回答說,“我原本在這裏等你,剛才出去的每個人都經過我身邊,帶走了屬於自己的十字架,我沒有見到有人遺漏。”
“你是說平白無故地多出來了一個十字架?”
“不隻這麼簡單,你再仔細看看。”
阿萊克斯詫異地彎下腰,立刻睜大眼睛:這個十字架上的耶酥已經被人切下了頭!
他後退一步,臉上充滿了驚駭,又飛快地看看神父——那個男人正在收拾聖壇上的東西,調暗燈光,沒有注意這邊的事情。阿萊克斯掏出手帕把十字架包起來,放進口袋,然後和莫裏斯·諾曼快步走出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