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了還想出去?”
隆冬飛雪,暗寒撲麵,都道下雪不冷化雪冷,誰也不知這冷宮之中,如何都冷。
容姬滿麵桀驁,一張豔麗的麵龐上塗著精致的粉,一身紫紅霓裳外披著一件暗紅的熊皮披風,捧著暖手的翡翠手爐,雙刀髻上綴著的金簪即便是在冷宮這樣潮濕陰暗的地兒也格外閃亮。
容姬腳下的人,正披散著頭發,著了一身素銀色宮裝,一張毫無粉黛的小臉卻也是傾國傾城,即便是此刻正跪在地上將頭低低的垂著,也難掩麵上的痛苦。
“白夭夭,你可知為何進了這冷宮?”容姬命身後的宮女搬來一把新椅子,端坐在上,盯著跪地散發的女人,三分厭惡,五分嘲諷,十分討厭。
喚作白夭夭的女人連連搖頭,掛滿淚痕的臉垂的更低,不敢抬頭。
“正因為你勾引皇上臨幸於你,不知尊卑的叫皇後娘娘在上書殿外等了一夜,染了風寒,引了咳疾,皇上心疼皇後娘娘,叫你好好在這清淨的地方冷靜冷靜,檢討一下自己的行為,不要終日以自己的快樂為主,忽略了他人,尤其是家人……”
容姬話間,伸出小指勾起了白夭夭的下巴,眼睛眯成一條細縫後,倏地瞪大,側頭輕語道“所以,你的父親車騎大將軍白庭禮貪汙軍餉四十萬黃金的事……本宮的家父也正在嚴查,要不要你父親活命,全看你的主意。”
白夭夭聞聽此話,連連搖頭,眼淚如斷線玉珠潑灑而下,泣道“容姬娘娘,不要!家父怎麼可能貪汙呢,家父從不做這樣的事,娘娘明察,沒有,真的沒有啊!”
白夭夭哭啞了嗓子,卻不會叫容姬動容分毫,捏起白夭夭的下巴狠狠一甩,起身背對白夭夭,瞥了一眼身後端著白玉酒壺的丫鬟,冷笑對白夭夭道“你不是不知道,這貪汙的帽子往頭上一扣啊,就是再難摘下來了,白將軍還在外打仗吧,也不知白將軍發現貪汙之事暴露,會是如何心情,皇上又會如何處置呢?哎呀,會不會滿門抄斬呢?聽聞妹妹家中人丁不少,還有一位三歲大小的弟弟,夫人的身體也不好……”
“別說了,容姬娘娘,公道自在人心,臣妾相信父親,更相信皇上會給予公道。”白夭夭再也聽不下去,胸口陣陣作疼,思起家人,頓感此刻呼吸困難。
“皇上?你不要說笑了,皇上日理萬機,沒空搭理你一個小小的良人,一個位分最低的良人,本宮都將你忘了,不要說是皇上了。且這送行酒便是皇上親賜的……皇上的意思是,你若就死,你父可保。”
容姬的話如同一根帶毒冰刺,狠狠的紮進了白夭夭的心中,不溶便心間刺痛,溶化便是肝腸寸斷。無論哪般皆生不如死。
白夭夭不懂,她深知皇帝九五之尊,一國之君,後宮佳麗眾多,不會時刻在意自己,可即便如此,他竟然連自己在冷宮的角落苟延殘喘都容不下嗎……
白夭夭的心狠狠的揪疼,抬眼望著麵前容姬帶來的毒酒,隻感天旋地轉。五感暫失。
“皇上早就看不慣你父親在朝中興風作浪,總要削弱其朝中勢力,若是你死了,你父發配邊疆,再不得歸朝,如若你不死,那便是以你全家之命換你命,白良人三思,孰輕孰重。”
容姬的話音逐漸模糊,白夭夭隻見她一張紅唇翕動,不知她說了什麼,隻在腦海中不斷的旋轉一句話“你命換全家命。”
白夭夭苦笑,一張蒼白的臉沒有半點血色,如同一具已經死去的屍體般僵硬。
“隻是不知,皇上除掉了我……對於江山社稷,或說對於其本身,到底有何好處?”
容姬聞聽此話轉身過來,淺笑嫣然,頭上的一對金釵晃得人眼花繚亂,走近了白夭夭後,隻留下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