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的人在說見不得人之事的感覺。
不愧是未來要做皇帝的人,從小處便可以看出其心胸與手段。
想起剛才自己與胤禛談的那些話,胤祐起了興致問:“剛才我們談話,有人來嗎?”想來若是有人來,胤禛就不會在他麵前提起弘暉的事情了。
胤禛頭也不抬,慢悠悠的道:“沒有。”
中午用膳,弘暉與弘曙也與他們一道用。弘暉已經八歲,比弘曙要大上四歲多,或許是各自阿瑪教養的不同,八歲的弘暉正正經經如同小大人般,而四歲的弘曙還是個小包子,走路東搖西晃,但是卻喜歡各種好吃的小玩意兒。
真不愧是七叔的兒子,弘暉想,一邊瞥了眼吃蛋羹吃得眉開眼笑的弘曙。
“弘暉,吃飯時不得東張西望,”胤禛此時已經放下碗筷,邊洗手邊沉著臉斥責弘暉,嚇得小孩也跟著放下碗筷來。
“我說你是幹什麼呢?”做主人的已經放下了碗筷,某個做客人的倒是仍舊吃得歡,胤祐親手取了一雙幹淨筷子挑了水晶鴨舌到弘暉碗裏,笑眯眯的道:“弘暉,別理你阿瑪,小孩子正在長身體,好好吃飯。你現在放筷子,七叔還怎麼好意思動筷?”
“哦,”弘暉低頭看著碗裏的鴨舌,再看了眼“不好意思”動筷卻吃得開心的七叔,頓時有些明白,埋頭吃了起來。心下暗想,果然有七叔的地方,他就不用怕阿瑪責罰。
用過膳食,又提拎著一些好東西的爺倆晃悠悠的出了雍王府,郡王府的下人見到自家主人帶著大阿哥回來,各自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咱家主子看來還是最寵大阿哥,”府上一個掃地的小廝壓低聲音道,“平日裏爺都是帶大阿哥出門呢。”
“胡說什麼呢,爺待二阿哥與大格格也是好的,隻是大阿哥年長,自然是待大阿哥出門了,你別胡說,咱們家主子待人向來公平,福晉對側福晉和庶福晉那也是沒話說的,”旁邊花匠瞪了之前說話的小廝一眼,“你以後別胡說八道,當心總管聽到了,攆你出去。”
掃地小廝縮了縮脖子,心下卻有些敬佩自家主子,堂堂郡王府上竟是隻有兩房側室,就他知道的,連郡王爺家的六品侍衛也是有三房妾室的,聽說現在又抬了個小妾進房。
還有前街上某員外家,聽說家裏死了小妾,竟是草草埋掉了事,真不把人當人看,但是主子待下人極好,就連福晉也是溫溫和和的,府上下人們每一季都有幾套新衣服,每天都能吃到肉,上次出去吃酒,剛好遇到在別的皇子家做事的同鄉,說起各自平日的吃穿用度,自家主子那可是大方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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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二廢,康熙再度祭天,並告罪於先人,二廢二立竟像是一個笑話,除了讓這些兄弟各個鬥得不可開交,還能有什麼用。
五十多歲的康熙突然變得老邁起來,兩鬢的頭發漸漸染上霜白,眉頭眼角的皺紋也漸漸加深,似乎原本的豪情壯誌突然消失,變得原來越倦怠起來。
胤祐受到康熙傳召時,正在院子裏納涼,康熙四十五年的初夏似乎格外的炎熱,讓他有些吃不消,工部的各種創新熱情也因為天氣消了一大半,平日裏不是在自家院子的樹蔭上納涼,就是去胤禛的院子裏減減暑氣。
偶爾去一兩次沒有完善的圓明園逛一逛,看著那紋理雕刻極其漂亮的白色大理石支撐的梁柱,腦子裏想到的卻是曆史書上那張荒草地上隻剩幾塊石頭的殘垣斷壁。原本好奇的勁頭也漸漸消了下來,以至於不太喜歡去如今屬於四阿哥的圓明園。
康熙傳召,胤祐不管是願意不願意,都得把衣服穿得工工整整的進宮,進了乾清宮裏,裏麵安安靜靜,康熙坐在棋盤邊,麵色有些疲倦。屋子裏放著好幾塊降溫的冰,以至於屋子裏很涼爽。
“兒臣給皇阿瑪請安,”跪在地上的膝蓋涼颼颼的疼,明明時已進夏,胤祐莫名覺得背脊有些發涼,手心沁出的汗也是冰涼冰涼的。
“起來吧,與朕下一局,”康熙指了指棋盤,眼神卻沒有落到胤祐的身上,神色間看不出半分的喜怒。
胤祐的心卻是越來越不安,這與往日康熙叫他下棋時有些不同,至於哪裏不同,胤祐也說不上來。順從的在棋盤邊坐下,康熙仍舊執白子,而他執黑子。
“哢嗒”,康熙第一子便下在了天元位,這種毫不隱藏的帝王之氣,讓胤祐額頭沁出汗來,他與康熙下棋的次數不少,但是康熙從未有哪次在第一步時就把棋子落在這個地方。
把帶著汗漬的黑子落在角落裏,胤祐幾乎不敢去看康熙的雙眼。
“都說觀棋知其人,朕倒是覺得,這種說法並無甚用處,”康熙似隨意的搭話,但是下一子就擋了胤祐的去路,“小七你的棋藝實在糟糕得不行,不過做事卻是比這棋藝好。”
“約摸是兒臣不擅此道,”胤祐見自己的路被堵住了,隻好棄子另選一路,“兒臣是個懶散的人,所以做事向來不堅持,兒臣有負皇阿瑪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