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緋起初還隻是站在她身前,冷冷地與那白衣男子對視,最終被身後滿腔悲憤、連綿不絕的泣血嚎啕吵得皺起了眉,回手抓住那梨花帶雨的噪聲源,揪著衣領子將她扯到身邊。
“你真的很吵,剛才為什麼不哭,偏我來了你才哭?!”粗魯地幫她擦著滿臉的眼淚,有些氣惱,卻又是有些好笑的。
“廢話,剛才哭有什麼用?!”沒好氣地頂嘴,伸手一指對麵,“我哭死,那個變態就不殺我了麼?”
被稱作變態的白衣男子在天緋現身時就已經頓住腳步,站在不足一丈遠的地方,很安靜地看著他們,蘇軟抹著眼淚,忍不住看了看他又看天緋,像,即使這樣比較著,也仍然很像。
他不會是……天緋失散了多年的親生兄弟吧……
正十分心大地想象著手足相認的狗血劇情,卻見天緋對那白衣男子嘲謔地笑了笑:“對付這樣一個丫頭,居然要用到‘無傷’,天驍,你真是有長進……”
……原來,他們竟然是認識的。
“父王的命令是,無傷,必須刺進她的心裏。”
白衣男子,天驍,極其平靜地回應。
明明聽到了天緋的諷刺,卻沒有半分生氣的樣子,這個男人,似乎連血管裏的血都是涼的,永遠也到不了那個憤怒的沸點。
然而蘇軟卻漸漸開始有了憤怒的感覺,什麼世道?!這是什麼世道?!連殺人都要設計規定部位?
低頭看看胸口……貌似穿了之後,自己的心就變得奇貨可居起來,一個二個的,全都奔著這個器官使勁……這……和最近副食品漲價沒什麼關係吧……
天緋的眉蹙了蹙:“……老東西要殺她?”
“父王下的是格殺之令。”
“原因?”
“我隻管殺人,”執劍的手抬起,劍尖斜斜指向地麵, “至於為什麼,你可以去問父王自己。”
“這個人,你今天殺不了。”
“你打算為了一個人類的丫頭,違逆父王的命令?”沒有任何嘲謔或者譴責的意思,純粹是疑問。
“違逆又如何,那老東西的命令,原本就沒有幾次是對的。”
“你可知道這樣做的下場?”仍是波瀾不驚的語氣,手中,劍上的光華卻越來越明亮逼人。
天緋忽然笑笑:“三年不見,你幾時變得這麼愛說話了?”
……
冰藍長劍劃破夜色,迅疾得像個抓不住的夢。兩條勁健如虯龍般的雪白身影拔地而起,淩空相逢處,強大的衝擊力讓巍然高聳的城樓都顫唞起來。有守城的軍士魚貫而出,仰頭看到這場雲龍風虎的震撼表演時,又一個個呆若木雞,鬆明火把烈焰熊熊,但在漫天迸射的銀色光芒之下,卻微弱黯淡得如風中螢燭。
蘇軟很理解他們的心情,無論是誰,在這樣的夜裏看到兩個妖怪似的男人完全顛覆了萬有引力定律,飛到半空中舍命鬥毆,恐怕都會心潮澎湃的。
原以為那個叫天驍的男子,隻是東方連城遣來的殺手,但從他嗖地竄上高空的那一刻起,蘇軟就知道,自己好像是錯怪東方連城了。
能和天緋那個妖孽在半空中撞擊出萬丈光芒的生命體,絕對,絕對不可能是個人類。
冰藍色光華如瀚海狂潮般漫天席卷,天緋的身影似乎轉瞬便要淹沒在無邊無際的肅殺劍氣裏,然而他不但不退,反向著那海潮的中央長驅直入,衣袍發絲飛揚激蕩,獵獵迎風,騰身,翻轉,刀一樣鋒利的五指驟然揮出,斷水裂帛似的,那冰藍色劍影竟被硬生生撕開了個缺口,金鐵交鳴之聲錚然響起,天緋修長的手指扣上“無傷”的劍身,兩個同樣擁有毀滅性力量的強大個體頓時陷入拚死糾纏的膠著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