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星蘊歎道:“這是自然的。當年我在江湖上樹敵太多,如今虎落平陽,不知道多少人想取我性命。這些年來行醫都從不以真名示人,又總是戴上那麵具,再加上行跡飄忽不定,這才很少被人尋到。”
楊劍笑道:“戴上麵具也好。否則,我們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柳大夫,不知要讓多少病人神魂顛倒,糾纏不休了。”他有時也喜歡說些捉弄柳星蘊的話,欣賞他微微慍怒的表情。
柳星蘊白了他一眼,道:“糾纏又如何?我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弱不禁風任人欺淩的我了。”
說著,他拿出一根看似平凡的繡花針,道:“這根毒針,隻要碰到人皮膚的任何一個地方,他就必死無疑。當然,真正的高手是不會讓我碰到的,但對付一般庸碌之流,已綽綽有餘。為了對付你那個爹,從那時起,我一直苦心鑽研毒術,後來,將醫理和毒理結合,更是發揚光大。”他停了停,把針收了回去,突然道:“你爹……是怎麼死的?”
楊劍一怔,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半晌,才道:“他……自從你走後,他就臥床不起。我身為人子,見他已病入膏肓,時日無多,也不願再與他計較什麼,便日夜侍奉於塌前,直到他不久後撒手人寰。你……不會怪我吧?”
柳星蘊搖了搖頭,道:“我怎會怪你?其實,仔細想想,除了一開始因醉意朦朧釀下的大錯外,後來他一直對我千依百順,從無半句重話。隻是,那些日子我對他的恨意早已讓我看不到他的好。想必他當初也這樣對你娘吧?”
楊劍露出淒楚的表情,道:“不,其實他一向是個脾氣暴躁喜怒無常的人。而娘則溫柔和順,從不與他計較。等他想對娘好一些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柳星蘊想起楊幫主平日待其他人的確不假辭色,連對楊劍也十分嚴厲,知道他所言非虛。原來他對自己這麼好,是想彌補他當日對楊夫人的虧欠。
柳星蘊不願再讓楊劍沉浸在悲傷情緒中,便話鋒一轉:“看來我沒有猜錯,那封信真是紅兒寫的。雖然她盡力模仿你的語氣和筆跡,卻仍然犯了兩個致命的錯誤。第一,我們不久前剛到揚州,豈會如此快就被你發現行蹤?第二……”他頓了頓,道,“你的筆跡和語氣,不管過了多少年,我永遠不會弄錯。因為我知道,你始終沒有變。”
楊劍聞言,感動不已,但他更想弄清楚柳星蘊所言為何,但柳卻不肯告訴他事情的來龍去脈。因為他想,如果楊劍知道那封信是假冒偽劣的,連那句告白也是小紅唆使的,一定會大失所望吧?何況,他知道,小紅從不需要得到楊劍的感激,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
柳星蘊幽幽道:“其實……她對我的心意……從她哭著阻止我投湖那時起,我就都知道了。”
楊劍大驚:“你說什麼?投湖?”
柳星蘊淡淡道:“是啊。原本我活下來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報仇,可那時,我已經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楊劍苦笑道:“誰說你的唯一目的是報仇?我看想方設法讓我對你死心也是個重要目的。”
柳星蘊倒也不否認:“無論如何,那些都是不可能的了。可她告訴我,如果我死了,隻會讓所有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傷心哭泣。”他頓了頓,道,“她知道這句話起了作用,但她一定以為我是為你而活下來的,可,我是為了她。我知道,那時,如果我死在她麵前,她一定也活不成。”
楊劍不語,他有些受傷。
柳星蘊望著窗外,開始回憶往事:“最初見到她的時候,便覺得她是個很奇特的人,雖對我似乎有好感,但又毫不客氣,一點也沒有被我的氣勢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