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卻如潮水般,漫過了黑暗——
從饑餓中醒來的蠱蟲,大肆吞嚼著這最後的一抹殘念。
相遇如君,流連不已;紅塵紫陌,卻忘歸路。
寒淵
濃鬱的白霧緊裹在四周,讓人不知身處何地,隻勉強能看清腳下蜿蜒崎嶇的山路。
衛無雙抬手抹了下被濃霧浸濕的臉頰,仔細的沿著山路緩緩下行。
不知走了多久,稠悶的霧氣漸漸淡薄起來,四周有著異樣的寒氣流散。
盡管身上被寒氣激得汗毛直立,但衛無雙依舊埋頭趕路,甚至都不曾抬頭看下四周漸漸凸現出來的嶙峋怪石……
越往下走,寒氣就變得越重。那無形的寒冷仿佛凝結成了鋒利的刀刃,每動一下,就會狠狠的割在露出的肌膚上。
模糊的山路愈來愈狹窄,四周的寒冷也漸漸侵入骨髓,令人禁不住想要止步。
但衛無雙卻咬緊了開始打顫的牙關,抱緊雙臂,繼續沿路前行。
直到,山路的盡頭。
是一處霧氣繚繞的淺潭。
隻一眼,衛無雙就知道,這個縱不過五丈的淺潭,卻是四周異寒的源頭。
想停,雙腳卻不受控製般,一直向前走著。
直到雙腿上傳來一陣針刺般的銳痛,衛無雙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走進了低淺的寒潭中——
走到了他的身旁。
烏亮的長發披散著,光裸的脊背如玉雕雪凝般,浸在極寒的潭水中。
衛無雙想喚他的名字,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
但盤坐在寒潭中的人卻仿佛聽到了他的心聲一般,緩緩轉過頭來——
四目相對的一刻,過往所有的美好都化作了這一潭冰冷——
忽然卷起了暴虐的狂風,揚起幕天席地的白雪。
衛無雙終於忍不住喊出了聲。但喊聲剛出口就被狂風撕得粉碎,湮沒在漫天的飛雪之中。
他嘶喊著,拚命的向那風雪中漸漸模糊的身影伸出右手——
直到他抓住了一截溫潤的臂膀……
衛無雙劇烈的喘熄著,胸如擂鼓,雙眼圓睜——
在他眼前的,是一張美麗卻憂傷的溫婉容顏。
“紫……紫音?!怎麼是你……”
他呢?
衛無雙慌忙環顧四周。
空曠安靜的寢殿,古樸莊重的擺設,以及淡雅高貴的雪鬆香……
夢醒之後,一切又回到了起點。
“陛下還在上朝。……無雙,覺得好些了麼?”
浸濕的綢巾帶著淡淡的馨香輕按在衛無雙的臉頰上,讓他漸漸從迷蒙中清醒過來。
“我……怎麼會在這裏?”
記憶中,他站在煙塵彌漫的戰場上,手中握著沉重的無雙劍,劍身上,是刺目的鮮血——
鮮血……那是誰的血……
“你傷重昏迷不醒,一直睡到了現在。太醫說,能醒過來就沒事了。餓了吧,這邊……”
傷重……昏迷……?
“那玄天……”
“已經停戰了。大家都說——他們是準備議和。”
議和?
也就是說,玄天已經無力再戰了。
“……這樣也好。”
衛無雙疲累的合上雙眼。
可腦海中的風聲卻越來越響——
“還有婁殤他……”
“誰?”林紫音有些疑惑的看著衛無雙。
“婁殤。……一個十五歲上下的郅國少年。”
“隨行的人之中,並沒有這個人……”
既如此,他便是回郅國了——
一旦戰局明晰,作為暗目的他就沒有理由再耽擱異地。
那麼,就隻有祈禱他能諸事順利,成為郅的國君,讓郅國平民躲過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