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我可不管。」滿意地看他停止了推拒,於是摟得更緊些,胸膛貼著胸膛。
果然,還是兩個人睡暖和。
大樹下的龍門陣總是如此熱鬧,蘇凡和小鬼都去學堂了,狐狸趴在樹上聽八卦。
「東莊的二妞生了個女娃,小名叫妞妞......那臉蛋子出落得有些像她們家隔壁的二子。」
「老錢大爺昨晚走了,上了八十的人,算是喜喪,看來是要請全莊的人吃席的。」
「都說走街串巷賣胭脂的貴武在外頭有女人了,可你看,他媳婦一病他不巴巴地在家裏守著?」
「可不是,伺候得那叫一個周到喲!他媳婦這招可真叫厲害。」
「沒錯沒錯,現在他對他媳婦可好著呢。前一陣那女人來他家鬧過,被他給轟走了。」
「前兒我還去他家串過門子,他都說了,從前是他不珍惜,現在他媳婦這一病才發覺心疼了......」
狐狸支起耳朵仔細聽,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便計上心頭。
第六章
籬落病了,臉色潮紅,四肢乏力,才剛入了秋,卻裹著棉被一個勁喊冷。請了莊裏的老中醫紀大夫來看過幾次,老大夫閉著眼號了良久的脈,隻說是著涼發燒,喝兩帖藥再調理調理就好。
蘇凡就趕緊讓管兒按著方子去抓來了藥,又跟學堂裏告了假成天伺候著他。醒了揉肩,渴了遞水,餓了要喂飯,直把蘇凡和管兒支使得團團轉。
街坊四鄰聽說籬落病了都趕來探望,手裏個個都帶著食盒,王嬸送來的排骨蘿卜湯,張嬸帶來的糖醋鯽魚,李姐家的拌粉條和螞蟻上樹,齊伯又拎來了兩壇子掛花酒......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盡是籬落平素愛吃的。
籬落掙紮著半坐起身招呼眾人:「今天好些了。」、「發燒而已,沒什麼大礙。」、「勞您費心了,還帶著東西來,實在不好意思......」倒也頗有禮數,一點不見人後的張狂挑剔樣。
於是眾人又說了些「好好保重」之類的就要辭。臨走不忘再提一提,其實我們家珍珍、迎香、秀秀......都想來。籬落一一頷首謝過,說等好了要親自登門道謝,眾人這才笑著走了。
管兒一直在邊上看著,等人都走了才說:「想不到你還挺會做人。」口氣涼涼地。
籬落「哼」了一聲沒理他,暗地裏嘀咕,真是個不討人喜歡的孩子,明明都修行了五十年了,卻偏偏化作個十來歲的孩子,奶聲奶氣地,隻有蘇凡那般的書呆子才會上他的當。
蘇凡在廚房裏煎藥,爐火通紅,小藥罐「滋滋」地冒著白煙,熏了一室的草藥香。蘇凡看著爐火,覺得自己似乎自懂事起就一直煎著藥。
先是母親,那時家中沒那麼多錢買藥,總把藥渣反複地熬,直到再煎不出味來才舍得倒掉。藥渣一定要倒在路中央,行人路過,鞋底沾上一點渣,這就是把病帶走了一些。
後來是莊裏的病家,總有人家奔波勞碌無暇顧著病人,蘇凡就幫著去照看,買藥、煎藥、擦身,都是先前照顧母親時學會的。偶爾得了些銅板,就去買枝筆或存起來買本書,一點一點珍惜著用,過日子的艱辛他自小就明白。
然後是夫子,一日為師就是終身為父的,莊裏人誇他不愧是讀過書的真君子,他一笑了之,心裏明白自己是真把夫子當了父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沒有他自己會變成什麼樣,連他自己都不敢想。
現在是籬落,莫名其妙地找上門來,原想他或許過膩了這清苦日子就會走,卻沒想到他一直待到今天也沒開口說個走字。
上次那蘭芷家的夫君說他是來報恩的,要伴他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