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麼過去,他留下的證據就那麼留在電腦裏沒有關係。哪怕看到許家那兩兄弟後心裏瞬間激起的波瀾,他都可以控製得隻錯一個音。他可以跟著趙家人回到這裏,就像趙戈一樣重新活過,無憂無慮的童年,滿滿的父愛母愛,隻有音樂陪著自己,燦爛無比的未來。
但是他不甘心,他不是一個7歲的小男孩,他沒有辦法如一個7歲的孩子一般幹淨純粹。很多年,他以為自己的母親離開了自己,然後忽然有一天,她就站在自己麵前,看著他受□卻隻是看著。
“還沒有結束呢。”許嘉鶴放下手機,回頭看向身後的鋼琴,看向折射著日光的鏡子。K市那一天的天氣非常好,晴空萬裏,陽光明媚,照得琴房整一個亮堂堂的。趙戈個子很小,虎頭虎腦的小娃娃,聲音嫩嫩軟軟地,跑起來也不快,看著不是很聰明,除了鋼琴什麼都做不好的樣子。但他卻承載起了許嘉鶴整一個的靈魂,他的夢想,渴望,憤怒,不甘,還有他擦肩而過的親情,和永遠走不上正規的愛情。
恢複工作的當天下午,Anna敲門進來給項雪暉傳達了一條信息,是孫之溏留的,說最後一次談話的時間要往後推兩天,因為那天他有很重要的私事要處理,希望項雪暉可以諒解。沒有直接電話,而是給自己的秘書留言,孫之溏要和他保持距離的意圖沒有任何隱藏。項雪暉知道孫之溏的私事是什麼,那一天,是小佑的生日,是真正的項雪暉的生日,卻不是他的。沒有人知道,這個項雪暉,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項雪暉可以想起的最早印象,是疼,他和一個比自己高一個頭的小男孩打架,然後磕破了膝蓋。那張畫紙攤在地上,還被踩了一個腳印,髒兮兮。那是一幅小孩子的畫,全家福,房子,爸爸,媽媽,姐姐,自己。
那副畫就在項雪暉的大腦裏,被一點點放大清晰,那是第一次,他看到那麼美麗的東西,他睜開眼睛後看到的第一件美麗的東西。那個小男孩哭著跑了,項雪暉把他的眼睛都打青了。而那幅畫,一定被項媽媽好好保存著,那是第一次,他那個安靜的,不聰明的,隻會畫畫的兒子,開口叫她媽媽,撲進她懷裏要抱抱和撒嬌。那天下午孫之溏來做客。項雪暉記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憤怒,一個小孩不該有的憤怒。
小佑的畫上,都會有日期,是項媽媽注明上去的。那一副畫上也有,項雪暉很努力回憶,卻看不清。
“嘉鶴。”小佑的聲音,還是那麼悅耳,帶了點點興奮和竊喜在裏頭。“嘉鶴。我是小佑。”
“小佑,我在聽。”
“什麼時候,你,來看小佑?之溏的台曆,黑黑的字,小佑一個人,沒有字,笑臉,陪小佑。”小佑一個在電話裏,語速慢慢地,有些些不情願。“今天黑壓壓,明天白白,後天有笑臉。小佑生日,嘉鶴來嗎?”
“嘉鶴來了,孫之溏會不高興,那小佑怎麼辦?”
“為什麼,之溏不高興?小佑喜歡,之溏,還有,嘉鶴。”
“如果小佑想出來玩,或許會遇到呢。”項雪暉忽然耍了個小心眼。隻要孫之溏帶小佑出來,隻要他願意帶小佑出來,他就有機會,有辦法,把小佑帶走。孫之溏不敢報警,他不敢。
“出來嗎?”電話裏一陣安靜,然後是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腳板踩著地麵來來回回的聲音。項雪暉可以想象小佑拿著畫筆一個人走來走去努力思考的樣子,那個自己,還會撅著嘴巴,感覺太奇妙了。
“如果為難,以後我再來看小佑,但生日那天,不可以了。”
“小暉。”小佑忽然叫了聲,還抽了下鼻子。“小暉,會陪小佑,過生日嗎?”
“小暉?”
“一直都是,晚上,天黑黑,小暉叫小佑,小佑出來,小暉躲貓貓。……我想他。”
或許從自己出來那一刻,小佑就一直注意著他,而他,一直到前幾天,才知道小佑的存在。
“小佑。”
“嗯?”
“小佑,你長大了,你很勇敢,你……再也不需要……不需要小暉了。”
“難過。小佑,想他。”小佑在電話吸著鼻子,發出很輕的哭聲。
項雪暉咬著拳頭,聽著小佑的嗚咽,卻沒有話去安慰他。眼淚什麼時候又滾下來了不知道,一天前和是趙戈的許嘉鶴打電話時還跟小公雞一樣,幾分鍾前還為自己那個小主意偷笑竊喜,現在又是流淚了。
“我會帶你回家,小佑,我一定會帶你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蘇菲:銜接處有些問題,見諒啦,(*^__^*) 嘻嘻……恭喜嘉鶴同誌終於要正式出場了。
☆、042 各自的算盤
許嘉鴞提前一個晚上回來,下巴上還帶著青青的胡渣。項雪暉那時正在和許佰時下棋,此人就沒輕沒重地闖了進來。項雪暉早兩個小時就有接到許嘉鴞的電話和短信,不過人沒功夫理睬。
“原來嘉鶴你在陪爸爸下棋呢,嘿嘿。”許嘉鴞一口氣鬆開,扯了領帶直接往項雪暉坐的沙發扶手上靠了下來。“哎呀,局勢對嘉鶴很有利啊。爸你要加油啦,哈哈,不過俗話說得好,虎父無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