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段(1 / 3)

有動過下手殺了她的念頭。

他並沒有從此告別山林,卻再也打不到任何一隻動物。每當他有機會打到一頭鹿或者一隻蹬羚,他總會聽見一個聲音在說,讓她們走吧。她們的目光如同天使巡行,她們是造物主最為慷慨和美麗的恩賜。他向認識與不認識的人一遍遍訴說自己無數次在夢裏重歸與她分別的那個春天。死裏逃生的喜悅趨向天堂,他在滿山融化的冰雪前,摟著那隻麋鹿大哭不止。

最後目送她消失在樹林深處——

“不不不,這個故事不該以這種虛假的童話結局收尾。”萬菲突然出聲打斷了謝羅彬。

“你覺得它應該怎麼結尾?”謝羅彬淡淡一笑。

“應該是這樣的。”“女人”以手指梳理了幾下自己的金發,對著無人的地方拋了個媚眼,“他在滿山融化的冰雪前,摟著那隻鹿大哭不止。他的妻子早在十多年前魂歸西天,而他那個沒良心的女兒自從搬入了大城市再未回來探望過他一眼。一個冬天的彼此依偎讓這個已經等死於孤獨的老人產生了從未有過的強烈感情,比愛情更持久,比親情更濃烈——可那頭重獲自由的麋鹿去意已決,最後——”拖出個長長的尾音,萬菲猛然把一張刹那陰冷猙獰的臉湊向郝透——這個叫人不設防的動作狠狠嚇了男孩一跳。她說,“他殺死了這隻麋鹿。用刀子劃開了她的咽喉,放了一地的血。”

謝羅彬的故事讓郝透感動不已,而萬菲的“畫蛇添足”則讓他寒毛倒豎。但沒多久男孩就發現了真相:這個標榜為“真實”的故事其實無一處“真實”,故事裏的每個字都與現實南轅北轍。

故事裏叫馬裏納的老人確有其人,而且尚在人間。可他沒有在大雪封山的冬天打過獵,也沒有過嗷嗷待哺的女兒,甚至他一生沒有結婚。

四十五歲的時候,他撿了一個棄嬰當作孫女。

七十歲的時候,他每日寫一封字跡稚嫩如學齡兒童卻言辭誠懇的信給一位英俊的整形師——以耗盡自己畢生積蓄向他作出乞求,乞求自己不再老去。

作者有話要說:咩哈哈,俺猜郝透應該不腹黑...

那卷膠片他估摸著沒看過,就收拾東西的時候隨手收走了>333<

☆、20、當你老了(4)

暮色漸漸降臨,夕陽若即若離,大片大片的陰影旋即尾隨而至。

大街上反倒人聲鼎沸更勝白晝,萬眾期待的殷之純的演唱會就快開始了。

男孩尹啟迪拎著一打掛著演出用服裝的衣架走進了一間更衣室。他聽從樂隊貝斯手盧克的安排,將這些衣服送給殷之純。在推開更衣室的門之前,他和自己的堂姐打了個招呼。

清秀如水卻眉目依稀哀愁的少女朝男孩溫柔釋出一笑,“啟迪,我有幸結識了一位很不錯的整形醫生,也許他能幫到你。”

門開了,一個半身裸[]體的女人略顯慌張地背轉過身。透過明晃晃的巨大鏡子,他看見那個那個女人以手遮掩著碩大的乳[]房,微微側過了臉。

尹啟迪是尹雲的堂弟,十六歲,讀書之餘在簽約殷之純的娛樂公司打雜幫工。其實他的五官端正,麵龐非常清秀,唯一的缺陷是有一點點齶裂。先天的畸形讓這個男孩靦腆少語而目光拘謹,唯一的念想便是靠微薄的薪水拯救自己這張破損的臉。

同一屋簷,尹啟迪沒少與宓娜照麵——經常看見這個明豔高挑的女人,她以一個優雅的姿勢夾著一支煙,用高跟鞋踩出尖銳叫聲的步子走來。少年知道她與自己的姐姐共同分享一個男人,可是卻怎麼也對這個黑衣紅唇、豔麗無雙的女人恨不起來。他甚至經常在課堂上走神,本子上一遍遍書寫一個“娜”字,字跡刻意潦草莫辨,似乎怕被人窺見不可曝光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