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段(1 / 3)

擠迫他的喉管,有人在碾壓他的脊椎,有人則一下下重擂他的心髒,眼前那張豔麗的女人麵孔忽明忽暗,各種雜遝人聲時遠時近。可卡因的功效開始發揮了。

他開始出現幻覺——

溫暖的春日氣息使人懨懨欲睡,空氣裏有大葉櫻桃的甘甜味道,雨水積起的水塘如鏡明亮,放晴後陽光一直很好。

仿佛魯內貝格筆下春光陶冶的童年與田園。

一個白裙飄飄、麵孔非常美麗的女人和自己的兒子一同出現在這幕畫麵中,他們頭頂上方是由淺至深一覽到底的天空。

它藍如滿潮的海。

他們不敢相信,這個七八歲的男孩竟擁有更勝於自己母親的美麗,他表現出異乎尋常的音樂天賦,什麼樂器都信手拈來,隨意擺弄幾下就有模有樣。也偶爾放聲而唱,嗓音美妙得能令最鐵石心腸的人肅立動容。

所有人都向這對母子投去注目禮,對女人善意地叫嚷,“夫人,你可擁有一隻會唱歌的安琪兒!”

那時他的母親還未帶回那個嗜好暴力與酒精的男人,也沒有一手將他推入望不到頭的黑暗。

好像是很快樂。

可是他的愛人不見了。

“我快樂……我快……快樂……不……”長睫輕顫,他剛要點頭忽又費力地使勁搖頭,殷之純夢囈般喃喃自語,如同奄奄一息的傷患,如同語無倫次的醉酒者,“我不快樂……一點也不……”

“你很恨她,你很恨尹雲對嗎?”

“她很像我的母親……尤其是眼睛……”似夢似醒,將頭顱偏向一側,十餘年前的淚滴終於滑落臉頰,“我不明白……媽媽,為什麼……”

為什麼每次他拚盡全力去愛一個人,結果卻都隻留他獨自漂浮於海洋。

愛與恨凜冽對峙。宓娜淺露一笑,她完全明白了為什麼殷之純對待尹雲的態度如此惡劣;卻在美女環侍下,那麼多年隻把她一個人留在身邊。

“不對……事情不對勁……”他猛然推開身上的女人,站起身,昏昏沉沉地扶著牆往門外走,“我要去問個明白,他也許是被人威脅了,也許……對,我要去問個明白……”

※ ※ ※

待搖滾偶像離開了自己的家,宓娜把塑膠陽[]物放回化妝櫃的抽屜——裏麵填塞了一堆不堪入目的性玩具,還有一隻醜陋至可怖的皮質麵具。

盧克說,這種麵具,街邊一美元可以買兩隻。

確實如此,她早就有了一隻。

女人心情很好,豔麗紅唇始終噙著淡淡笑容。為自己倒上一杯威士忌,她將麵具拿了起來,站於鏡子前,戴在了臉上。

殷之純當然無法解釋為什麼自己被程子華襲擊綁架的那天,這個麵目畸形的攝影師被人發現於酒館與人爭執。

因為襲擊他的,另有其人。

“那個沒有了陰[]莖的孬種,隻會躲在陰暗的角落裏憂傷哭泣,根本不敢向你動手。不得已,我隻能幫了他一把。”

可那個家夥在被看見真麵目的時候,居然立馬癱成了一灘泥,就想把這個冷血殘酷的美麗人偶給放走!

對於這樣一個懦弱無能的男人,女人隻得自己動手結果掉他的生命。殷之純已因失血昏迷,戴著塑膠手套的手扯掉了對方脖子上那根從不離身的頭骨項鏈,一番長久凝視、一個隔空輕吻之後,她把它放入了屍體手中。

冬蟲蟄候複蘇,她等待法律公平的裁決。

可惜,似乎並不順利。

“犯錯的人應該受到膺懲,殺人者應該受到比死亡更嚴酷的製裁。警察因你徇私,律法為你開罪,連上帝都視你如親子般溺愛。但是,”摘下麵具的宓娜品酒而笑,“一個喪失未婚夫的女人永遠不會中止她的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