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段(3 / 3)

“不……我說的是……我們,”全身麻醉會讓人犯迷糊,金發美人開始不依不饒絮絮叨叨地開了口,“我們是不是沒有明天?是不是沒有明天?”

“多年前你問過我同樣的問題,我的答案與當時一樣。”他回答得非常堅定,從來不會在感情問題上拖泥帶水,“是的,沒有。”

“就因為我不曾長有你父親那樣的單眼皮眼睛?”

“這並不是全部理由。”男人的眼睛依然淡漠,聲音也一樣,“我一直以為我們有足夠的默契,可以從此絕口不提。”

仿似要趁最後的機會把話說清,萬菲費力地張了張口,卻被進門的一個護士打了斷:謝醫生,您的母親給您打來了電話,她痛哭嚎啕,說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我的母親?”可以看見那兩道俊朗眉毛皺了起來,男人摘下了口罩,取下了塑膠手套。他走往門外,對手術台上昏昏欲睡的男人說,“兩分鍾,等我兩分鍾。”

電話那頭的女人不是精神病院裏的母親羅斯瑪麗,而是郝透的母親蘇朵朵。

她聲淚俱下地叨擾著謝羅彬根本聽都沒聽清的問題。

待他好容易勸服對方掛了電話而再次走入手術室時,卻發現手術台空空如也,即將做變性手術的萬菲居然不翼而飛了!

※ ※ ※

不知什麼時候,一個比他大出幾歲的男孩走至他的身後——哭泣著的瘦弱男孩回頭的刹那,覺得那人就像上帝那樣從天而降!逆著光,他的臉孔非常漂亮,眼眸是罕見的煙灰色,他衝他溫柔笑了笑說,“你的上帝不能保護你,但是,裙子可以。”

由於常年被母親騷擾,謝羅彬自小對女人敬謝不敏。輟學後的萬菲開始滿世界亂跑,幹些坑蒙拐騙的勾當,他蓄長了他的頭發,並且染成了男人們都深為迷戀的金色。偶爾會循著借口去探望醫學院裏的謝羅彬,兩個人打一場電動或者看一下午電影。獨居的住所很幹淨,而且格調不失。這個擁有四分之一英國血統的男人品位一向很好。

有時謝羅彬會將頭枕向他的膝蓋,像很多次做過的那樣。電視裏放著很老土的影片,妝容很老土的人講著很老土的對白。那句很老土的對白是這樣的:

——如果告訴你我愛你會怎麼樣?

——如同在燈火通明的房間裏點上一支蠟燭。

萬菲一直覺得這句台詞相當荒謬,邏輯根本無從談起——掛在嘴邊的愛情很廉價,全然沒有希望的愛情更廉價。與其無能為力,不如給自己一個徹底死心的理由。

有些事情還未開始就已無可挽回。

他對自己的拒絕斬釘截鐵。

睡意升起,腦袋昏昏沉沉。一陣陣襲來的絕望之感仿佛海濤拍岸,而自己正被海浪推搡著快速前進。

奇怪的是耳膜裏人聲紛紜,鬧得他睡不了。萬菲勉強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居然真的在移動!

手上腳上的麻醉吊針已被扯掉了,將頭使勁後仰,看見了一張頗為熟悉的男孩麵孔。“郝……郝透?!”他掙紮著動了一下,卻意識到自己根本動彈不得,“你這個時候不該……不該在希臘拍戲嗎?”

“為了避免你意氣用事鑄成大錯,所以我來了!”

“什麼大錯?我想變成女人!我從小就想變成女人!”萬菲被牢牢綁束在輪椅上,隻得大起嗓門叫嚷,“誰讓你多管閑事!快推我回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