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骨悚然。
“你關門了嗎?”郝透問向萬菲。
“應該是剛才那個服務生關的門,和我有什麼關係……奇怪,這茶好像有古怪……我怎麼覺得使不上勁兒了……”
聽到燈泡破裂的清脆聲音。一切回歸肅殺的黑暗。
一個幽幽的女聲從黑暗裏傳來:“我至今不太明白,為什麼我的羅彬會喜歡你?他說你有一雙謝楠的眼睛,可在我眼裏你們相差太遠。”
兩個男人循聲回過頭——羅斯瑪麗從昏黃的月光後,走出來。拖著一柄救生用的斧子。那張因為過度浮腫而泛出森森白光的麵孔覆蘊悲涼的神情,她望著他。笑容哀婉而妖冶,頭發盤得極工整,緊緊揪著頭皮,好像要隨時撕裂她的顱骨。
一步一步走向單眼皮男孩,步伐輕柔無聲。
女人舉起斧子砍向自己兒子的戀人——郝透竟瞪大眼睛,一動不動,像是嚇傻了。千鈞一發,被下了藥幾乎動彈不得的萬菲撲了過去,那一斧子沒有砍在男孩頭上,反倒砍在了他的肩上。
血液濺了呆立一旁的郝透滿滿一臉。
羅斯瑪麗拔出濺出鮮血的斧子要砍第二下時,倒在地上明顯處於劣勢的男人拚命握住了斧柄。兩個人陷入了僵持狀態。
“你他媽……”傷口血流不止,眼見染血的斧頭越逼越近,萬菲嘶吼出聲,一個真正的男人的聲音,“……你他媽不跑就……過來幫我……”
“可她是……她是羅彬的母親,也就是我的母親……”
“我真恨不得用這斧子把你劈開……劈開看看……你的心到底怎麼長的,非要保護會傷害自己的人嗎……”
“——mum!”
聽到這一喚的女人抬起了臉,她慢慢掉回過頭,看見了出現在月光中的一個男人輪廓。
她放下了斧柄,斂起眉目裏的嘲諷,無限淒惻地看向了那個正慢步走向自己的男人——他又高又壯,麵龐棱角分明,孔武有力。還有一雙眸子漆黑的單眼皮眼睛。
“……謝楠……我的愛人,你回來了……”
唇線輕輕抹開,露出白森森的虎牙。謝羅彬一把奪過斧柄對羅斯瑪麗重擊一下,頸骨發出哢嚓的斷裂聲,女人撞碎玻璃,飛出了十幾層樓高的窗台。
“Goodbye,mum!”
※ ※ ※
失血過多的萬菲被抬上了醫務警車,恍惚中感到自己的手被郝透緊緊握了住,他看見他眼眶含淚,聽見他口吻堅定地在自己耳邊絮聒,“你再不用靠裙子的偽裝來尋求庇護,事實上你是一個挺拔、出眾、充滿力量的男人,是你救了我……”
他昏迷前,想起了那段總是被其他男孩用木棍狠狠砸倒的童年,那段為了掩人耳目必須忍受痛苦用鑷子一根根拔除胡須的青春期,以及那段好似蛾蚋撲向火焰般無望的愛情。
最後是一張單眼皮男孩的清秀臉孔不斷放大在眼前。
舊痂脫落,新生的皮膚渴望光明。
手術順利完成,沒多久英勇的傷者就醒了過來。他發現謝羅彬和郝透都在自己的病房裏。
“羅彬……怎麼是你?”萬菲問。
“遲儻給我打了示警的電話,我就來了。”
“你不是好容易才能抽空去旅行嗎?和你的父親?”郝透問。
“他也許是我的父親,也許不是,那又有什麼關係。他隻是一個在我童年棄我而去的男人,怎麼比得上你的重要。”謝羅彬低頭一笑,走上前將那張至今驚魂未定的臉捧進手心裏,“如果你介意,我可以立刻停止對他的尋找。”
就在英俊男人朝自己的戀人傾過臉,要吻上他的嘴唇時,沒想卻被推了開。
“劫後餘生的第一個吻不該給你。”單眼皮男孩突然俯身靠近病床上的那個男人,在“她”的臉頰邊輕輕一吻。“謝謝啦。”
一段時間前,他曾吻過一個非常美麗的男人,那個男人的嘴唇像花瓣,也像蜜糖,令人心醉神迷,不甘罷手。可是萬菲不得不說,那個唇舌癡纏的吻遠遠及不上剛才這輕柔一觸,那般蠱惑人心。
他有點出神地望著單眼皮男孩和他的戀人,奇妙的是,這個心機匱乏、透著股傻氣的男孩一直是他的假想情敵,他總想搞些小動作拆撒他們。
危機全無,雨過天晴。郝透躲進了謝羅彬的懷裏,衝病床上愣愣望著自己的“女人”翹唇一笑,“本來就是男人嘛,裝什麼女人!”
※ ※ ※
謝羅彬在戀人身邊待了不到一周便匆忙趕回了醫院。郝透問劇組借了輛車,打算接萬菲出院。豈知對方一聲不吭地自己出了院。
白跑一趟的男孩氣勢洶洶地跑到“女人”的酒店打算興師問罪,結果在門被打開的瞬間愣了住——
開門的是一個男人,沒錯,一個男人。
萬菲把頭發剪了,也染回了黑色。
臉上幹幹淨淨,不帶一點脂粉。
“你……你……”郝透張口結舌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不同於謝羅彬的風度翩翩,不同於遲儻的英挺俊朗,但真的還挺好看。“你……你……怎麼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