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本就是一場破釜沉舟的豪賭,一念間,血本無歸抑或一本萬利。
“年輕人,注意你的措詞。”李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自己起皺的大衣,清瘦儒雅的麵孔上微微生出一笑,“怎麼才能做到你所說的‘揚眉吐氣’?”
“更多的時候你就像是霍伯特的特殊雇員,他給你錢,你給他提供便利,你們之間的天平絕不會因為單純的生意往來而有所傾斜。但如果他犯下譬如謀殺這樣的重罪,是不是就必須低聲下氣來求你幫忙?”
“他殺過的人還少麼?那麼多手下,總會有人願意替他頂罪。就像公司的員工殺人,老板永遠不需為此負責。”
“如果我有辦法讓他親口認罪呢?我以殷之純的下落誘他出來,誘使他認罪後做下錄音,成為呈堂的證據。”遲儻以一種五味陳雜的目光端詳起對方麵孔上那些恥辱的破損與瘀傷,嘴角勾起了那麼點含有同情的弧度,“霍伯特為了他的可愛寵物簡直能夠不顧一切,他可以把鞋子砸在你的臉上,我會給你機會砸還給他。”
警察局長擁有一種自視高貴得不容侵犯的尊嚴,他狂熱地迷戀著“漂亮得能讓晴空閃電”的搖滾偶像,卻能因為被他壓在了身下就想要幹掉他。
看似不動聲色的麵孔起了細微漣漪,整形師知道自己捏住了蛇的七寸之處。
半晌的沉默後,李抬手推了推鼻梁上新配置的眼鏡,白蒙蒙的鏡片後閃過一絲不信任的目光,“那麼,你想要什麼?警方不能介入太深,至少不能擺明了和他對著幹……”
“證人保護及刑事豁免權。”男人看了看眼前的警察局長,盡量避免提及要與自己的戀人雙宿雙棲,隻是說,“我需要警察埋伏在約定地點的周圍,隻要槍聲一響你們就得破門而入。我會拿到你要的證據,然後當庭指證他,到時如何讓他嚐苦頭就由你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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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廢舊的工廠,一棟即將拆除的建築,但處於人來人往的鬧市區。
隻要用搖滾偶像的名頭,就會有人願意登門“拜訪”。
屋裏有幾件大家夥,已經廢置了的生產機器。地下散著一些食品罐頭,有些開啟了,有些還沒有。這就像個簡陋至極的臨時避難所,行走幾步,空蕩蕩的四壁擁有回聲。
“你就住在這裏?”市區中心,為了掩人耳目霍伯特沒有帶來很多人,身後隻跟隨了三個手下,包括黑桃傑克和韋洛姆。簡單環視一番,身形巨大的男人鼓起鱒魚眼睛,十分嘲諷地笑了,“你是一位相貌堂堂的整形師,卻甘願讓自己與老鼠為伍!”
是的,不能再給謝羅彬與郝透帶去麻煩與危險,他徹底斷了與他們的聯係。
“長話短說,我舉旗投降,我會說服殷之純回來,隻求你高抬貴手。”
“整形師先生,你總是讓我非常驚訝,我沒想到你還膽量約我見麵!你上一次把我可愛的寶貝兒從我身邊帶離已經叫我怒火填膺,恨不能將你的腦袋擰下扔進排水溝裏,可你這次居然連個招呼也不打就送走了他。”美國佬忽地笑了起來,亂糟糟的牙齒配著一臉的橫肉,令人瞧著不寒而栗,“你應該知道你是通緝犯,就算我在這裏殺了你,也可以解釋為正當防衛。”
“這是一個錯誤,我現在意識到了,我們從來都在你的掌控之中,警察在找我,連路人都希望憑著舉報大撈一票,有時一覺睡醒我會希望真有那種完全改頭換臉的整形手術,可即便那樣,你仍舊能認出我,找到我,對嗎?”
“我以為你會像隻兔子那樣逃跑。”霍伯特確實一點兒也不為他們的逃跑擔心,“但是你知道你們跑不了,我有錢,有時間,還有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耐心,我會全世界地追捕你們,而總會有人向我透露風聲,所以你要不要在我打爆你的腦袋前坦白一次——你把我迷人的心肝小寶貝兒藏在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