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森一直不肯改姓,韓誌千強製性地在戶口上給他改了韓姓,但是在外麵,陸森依舊堅持說自己姓陸,因此更不得喜。
他的想法很簡單,他還小,沒能力給予母親什麼回報,唯一能夠盡孝心的,也隻有堅持與母親站在一起的心。
韓誌千的做法有些亡羊補牢,拔苗助長似地教育並沒有很好地被陸森吸收,反而使他手忙腳亂。
終於在陸森高一結束的時候,韓誌千把他叫去談話,告訴他文理分班選理科,並且要乖乖學好英語,盡力學,其他的就可以不用操心,一切等高考的時候再說。
陸森心裏明白韓誌千的意思,他的人生就要被規劃,從此按部就班地為韓家做事。
韓誌千的老婆自從兒子死後一直神經不太正常,有時看見陸森會忍不住百般嘲諷。她一直認為陸森就是撿了個大便宜,天生的賤痞子飛上枝頭變鳳凰,這的確讓人聽來嫉妒。
如果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還在,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這種安排。或許從小生長在這樣的環境,他早就適應了也說不定。人已經沒了,說什麼都是枉然。他要想好自己往後的路才是。
聽到陸森拒絕的言辭,韓誌千冷笑了,他不認為陸森可以憑自己的實力上大學。
他說:“你要是自己有本事考,我就不管你學文還是學理,隻要你能考上,以後你說的話我會考慮。”
陸森倔強地抿抿嘴,一言不發。
他基礎差,單憑普文普理考大學希望是渺茫的,他也不想一年又一年的複讀,他想盡快考上大學,這樣他就能早些畢業,就可以照顧母親了。
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學校裏開辦了藝術課,那時候的宣傳很是讓人心動。文化課要求不高,兩百多分就可以上本科。
這對於陸森來說就像上帝打開的一扇門,而他隻要靠近,早晚就能走到光明下。
那時候學藝術的人很少,全校隻有他們十幾個人。
當他提出北上去接受更好培訓時,韓誌千才知道了自己的兒子去學了什麼“歪門邪道”。
韓誌千難看了一張臉,把陸森關了禁閉,兩天不給飯吃。
出來後陸森依舊堅持,韓誌千還是不答應,並且找到學校想方設法把他從藝術生裏除名。
那年陸森17歲,叛逆的年紀,他帶了平時積攢下的豐厚零花錢,帶了畫具和行李,在火車擁擠的隆隆聲中,一個人悄悄北上了。
那是不顧一切的年紀,帶著希望和熱情,義無反顧地去追逐夢想。
很久以後,陸森覺得,當年的一腔熱血,完全是用青春埋下一次伏筆,就為了在十年後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一次真心的成全。
回到家,保姆在打掃衛生,客廳裏一個人也沒有。
“哎呀,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打聲招呼讓人去接你!”說著上前接過他手中不多的行李。
“不用麻煩,我打車過來的。”陸森脫下外套,又很快被接過,拍打兩下掛上衣架。
保姆姓張,四十開外的年紀,在韓家做了很多年,為人很是實在厚道。
此刻她麻利地打掃好衛生,對陸森說:“你先坐著,我去給你弄點吃的,想吃什麼?”
“隨便。”
“那煮雞蛋麵好了,簡單吃點,等等又要開晚飯了。”
下午家裏都有午休的習慣,自從韓家的老頭老太過世後,家裏越發冷清。
“咳咳——咳咳嗬——”
一陣咳嗽聲從樓梯口傳來,陸森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