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夢。
夢境或者是心劫,繼續延續著向前,薛清也看得出,眼前的這個玉微,對待自己的態度十分不善。的確昆侖山上同時住著兩位聖人略顯幾分局促,想必玉微也不希望和自己共處這座山峰,朝夕相見……記憶中也的確是這樣。
薛清在玉虛峰頂那棵從厚厚雪層之中拔地而起的仙杏樹下站了一段時間,不知道究竟是過了多久,似乎很長,又似乎很短暫,最終他決定,即便如此艱難,即便自己也覺得,似乎已經近似於賴在了別人家的地界,的確丟臉,可畢竟最初的決定是不離開,總要看看,這個決定會帶來什麼樣的結局。如果真的是心劫,那麼就這樣麵對吧。
下定決心,正要轉身下山,薛清卻看見一個匆匆忙忙的身影正朝著上麵奔來。玉虛峰頂因為種著這棵仙杏,從最初就有三清布下的禁製,即便是大羅金仙入陣也不得動用法力,弟子們平素根本不會來此,這來的卻是什麼人?
等那人跑得近了,薛清一看,竟是自己的大弟子趙公明。趙公明滿身血汙,神色淒惶,見了他就拜倒大哭起來。薛清隱約覺得有幾分不對,卻也顧不得細想,隻連忙將趙公明扶起來,問道:“這是如何弄成了這般模樣?”
趙公明道:“師尊,適才二師伯道,今回天庭大亂正是應了天地大劫,巫妖二族理當應劫,師尊門下,我師兄弟們大都是妖族出身,合該應劫而亡,不能占了昆侖天地靈氣,苟延偷生,是以,要將師兄弟們都趕出山門!違令者便殺無赦!師尊快快趕回去救救他們!”
薛清隻覺得頭腦之中一陣懵懂,一時間回不過神。
竟然會釀成如此後果嗎?當初果真應該離去,不該留下?
可那時候重回昆侖山,二師兄所言,想要自己回去的話,也不是虛情假意啊……
或者畢竟是時過境遷,二師兄也會為了過去的所作所為後悔吧。
果真是心劫……此時果真是心劫!
但是這些事情,現在所發生的這一切,同門相殘,煮豆燃萁,既然會成了心劫,也就是說,這是曾經有過的事情吧!還是說……
耳邊忽然間響起無數嘶喊哭叫的聲音,都那麼熟悉,卻又分辨不出究竟是誰的聲音。薛清無意識地向前踏出一步,那些嘶喊聲越發清晰巨大,薛清反而隻覺得心中一震,清醒過來。
深吸一口氣,薛清清叱一聲,眼前的趙公明化作幻影,消失不見。昆侖山上仍舊靜謐一片,卻終究自遠處,漸漸地傳來廝殺猙獰的聲響。
無論如何,都會和二師兄陷入這般,禍起蕭牆的境地,這就是,這個夢境所要讓他知道的事實?薛清回頭望了一眼玉虛峰頂的仙杏,那棵樹自然隻有一根主幹,到了中途,卻又分出三條枝椏,原本以為,那正是象征三清一體……
此時看來,卻是在說,即便同出一源,最終也要分道揚鑣。
這麼一想,薛清竟忽地覺得若有所感。恐怕,這個想法,曾經的上清也在看著這棵仙杏時,默默地在心中浮現吧。
念及此,薛清也有了些了然。前些天他就在想,應該有此時,如今,終於到了。
心劫,天劫三重,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逢上了,原來就是在此時。
~~~~~~~
上清不曾到過這種境界,但是曾經聽道祖說過,如果斬三屍成聖,除了要以大.法力大毅力斬卻三屍,寄托在靈寶之上,還要曆經無數劫難,終究才能證道,這也隻是成聖伊始而已,此後還要借由鴻蒙紫氣溝通,與天道相連,得窺大道。
斬三屍,也僅僅是踏入門檻一步罷了。斬卻三屍,單隻天劫就是三重。
與普通修道者一樣,渡劫自然要有雷劫。自天道降下霹靂,驗證渡劫者的法力修行。如果不夠格,自然就會在雷劫之下化作飛灰。
雷劫也隻是最簡單,最輕易度過的;雷劫之外,還有輪回苦劫,這個倒也罷了。道祖曾言,於修道者而言,心劫才是真正的劫數。
心劫不知它什麼時候來,也不是每個人都要經曆。更何況,世間能證道之人本就寥寥,真正是斬三屍而成聖的也僅有道祖一人而已,上清那時已然成聖,也就沒有細究根本。
誰料此時隻是斬了善惡二屍,就要麵對心劫了呢?而自己的心劫,竟然就是兄弟鬩牆……或者說,僅僅隻是兄弟鬩牆,而已嗎?
一邊如此想著,薛清一邊自那心劫的幻境之中脫身而出。雖然在夢中似乎度過了許多年月,外界隻不過經曆了兩三日而已,推開門,草叢裏朱眉正和變回了原型的黑鴉打鬧,那隻烏鴉化作比人還要高大的巨大黑鳥,在庭院裏追逐紅色的狐狸。
看見薛清,黑鴉連忙化為人形,朝薛清躬身道:“拜見主人。今日白梨已經往相館去了,青玄出城去山上尋些草藥,不時就回來,主人可有什麼吩咐?”
薛清看著麵前黑發黑瞳,天真中有些懵懂的少女,不知怎麼就問出了口:“黑鴉,你知道我是誰麼?”
黑鴉一愣,隨即答道:“主人是主人啊……”
薛清自己也覺得這話問得古怪了,又道:“我是說,你做我的童子,也有一些年頭了,你可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是什麼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