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裏的世界,對我們而言是虛擬的,在遊戲而言是真實的,在任何一個緊要關頭,我們都可按下停止鍵,讓這個世界的一切終止。我所鍾愛的導演邁克爾?哈內克(Michael Haneke)在他的電影作品《趣味遊戲》(Funny Games)中,有好幾處神來之筆。哈內克最著名的作品是《鋼琴教師》和《躲避》,但他電影中最精致、利落、毫無斧鑿痕跡的,還要數《趣味遊戲》。他第一次拍攝《趣味遊戲》,是在1997年,還未因《鋼琴教師》大範圍揚名,盡管《趣味遊戲》也曾出現在當年的戛納電影節上,但它那奧地利電影的身份,阻礙了它被更多人看到。所以事隔十年,他還是心有不甘,一個鏡頭也不改地將它翻拍,邀請娜奧米?沃茨、蒂姆?羅斯出演,並由華納發行,於2008年在北美上映。不論在舊版,還是在新版裏,電影中作惡的青年,忽然脫離電影情境,一次次望向鏡頭,似在炫耀戰果,似在征詢觀眾反應,甚至有一次,在對劇中人施虐之後,還麵對鏡頭問出了聲:“你覺得怎麼樣?”在女主人公開槍殺死其中一人後,惡青年還狂暴地找到遙控器,將劇情倒轉(真是天才蕩漾的一筆),而在全劇的最後,兩個青年還在向觀眾征詢意見:“已經夠了嗎?你想要一個真正的結局和一個說得過去的進展,不是嗎?”看到這裏,忽然明白了,邁克爾?哈內克當這是個遊戲,而遊戲裏的世界,對我們而言是虛擬的,在遊戲而言是真實的,在任何一個緊要關頭,我們都可按下停止鍵,讓這個世界的一切終止。但我們的選擇卻是漠然地繼續看下去,直達結尾。正是我們的關注、觀看,驅動了暴力,並使暴力得以繼續,即便那是電影中的暴力。觀看是否驅動了暴力?是否在客觀上加大了暴力的影響力,並成為它們內在的燃料?也許是。各種隱私照事件的肇事者,正是意識到會有人觀看,才將照片放上網絡,我們的觀看、關注、議論則促使他們散布更多的照片;廣東開平那群對少女施暴的流氓,也正是知道會有人觀看,才將性虐少女的視頻放上網絡;那些侵犯別人隱私的網人,正是知道,即便是批評,也是一種變相的關注,更加擴大他們的震懾力和影響力,才目不斜視地將行動進行到底;現實中,在街頭打老婆的男人,也正是因為人們的圍觀,才越發得意,連毆打的動作和辱罵都有了表演性質。這大概是我們和許多事物必然的關係形態:我們都是鏈條上的一環,既承受著不快,也施加自己的影響令別人不快,既是受害者,也是不動聲色的加害者。在這些程序的簇擁下,一隻螞蟻也如同被放大鏡照射,成為一隻似乎很大的螞蟻。每一隻螞蟻成為大螞蟻的過程,其實都可以當作一個社會心理課題來探究。男子的姿容可以吸引人到什麼地步?《晉書?衛?d傳》裏寫衛?d:“乘羊車入市,見者皆以為玉人,觀之者傾都。”“京師人士聞其姿容,觀者如堵。?d勞疾遂甚,永嘉六年卒,時年二十七,時人謂?d被看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