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實生活和新聞通稿之間的區別就在於,生活從來不會忽然打上happy end然後一了百了地落幕,在其中的人還是要一天一天地,在每一小時每一分鍾裏,把尋常的日子過下去,無論是□迭起還是枯燥無聊。

就像此時此刻,林晴天在做他最不喜歡的文書工作。再不喜歡他也得一個字一個字敲出來,無法用一個修辭將其跳過去。

他煩躁地撓著頭,電腦屏幕上的光標已經停在同一行句子的末尾有十分鍾了,他還是沒能把後半句話擠出來。書到用時方恨少,這就是他現在的感覺,現在這些句子都是在和他作對,無論如何不得要領,感覺就像有一個東西起勁地壓擠著他的腦子,卻什麼都擠不出來。

當外麵有人叫了一聲:“小林,有人找。”他就果斷地從椅子上彈起來。

和上一次見麵相比,露露似乎更瘦了更單薄了,連神情都有幾分懨懨,初見時那個靈動的年輕女子幾乎蕩然無存。她對林晴天勉強一笑,林晴天才記得趕緊把驚訝抹掉。

“你找我……進來說吧。”他將她帶進了辦公室裏,給她倒了杯水,露露低眉朝下,雙手圍攏地握著一次性紙杯。

“上個星期,”露露說,臉上很不自然地露出一分羞恥的紅色,“我在街上遇見唐銳了,那時候我正好有點不方便,然後他就借了一點錢給我——他沒和你提起嗎?”她一下子明白了,隨即又尷尬起來:“那,麻煩你幫我轉交給他吧。我本來想去學校找他,但又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有時間。”

林晴天有點不明所以,但還是應道:“好。那我回頭再和他說。”

“其實上次之後我也想找你的,一直忙就忘了——之後你男朋友沒再找過你麻煩吧?”

露露沒吱聲,黯然裏是殘餘的倔強,林晴天歎口氣,“如果他再找你,你還是要小心,別一昧忍讓,這種事必要的時候該報警還是要報警,有什麼事你也可以找我。”說是這樣說,林晴天幾乎可以料到,如果不是逼不得已,露露還是不會來找他幫忙的。林晴天再有心,也隻能言盡於此。

在派出所的時候,他見過很多這樣的案例,當事人特別是女性,出於各種考慮和顧忌,最後都選擇容忍、能躲則躲的態度來處理這類暴力傷害行為,特別是在家庭暴力和熟人之間的傷害這一塊,報案和不報案的比例是驚人的。即便是警察,麵對這類事情,即使是知道,也隻能無可奈何。

他把露露送出去,下樓梯的時候,程遠正從下麵上來,神色匆匆,擦肩而過時林晴天和他打招呼幾乎都視而不見地漏過去了——估計又是想著案子呢——林晴天見怪不怪,繼續引著露露往外走,然後程遠忽然一個急刹車,驚訝無比地轉了回來。

“林晴天!”

“程隊?”林晴天訝然地看著本該都衝到樓上去的程遠,後者的眼睛正來回看著他和露露:“你找我?”

程遠很明顯地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林晴天想多了,程遠看露露的時間比看他更頻繁。最後才說,“沒事,你先忙著,我待會再找你。”

待會可以指的是片刻之後,半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