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吧。”
潘苑璟進得店內,才鬆下神情:“我一直等著你關店。”
“等多久了?”潘郎放下橫杠,卡死了門,光便稀疏了,地上都是菱紋,隔窗的影子。
“兩個時辰。”
“作甚要等?”
“作甚要等,作甚。”潘苑璟思量著,苦笑:“找不見說話的人,隻想得起你。若是你,便能明了我——”
“侍郎夫人太高估我了。”潘郎坐回櫃台,執起煙杆,痞性之極。
“你總要把我推遠,隻因為我是潘陵瀾之女?”
“男女有別,與它無關。”
“但願吧。”潘苑璟尋一椅坐下,即是疲倦,也端得大家閨秀的儀態。“小時不知有你,我以為我就是我爹的掌上明珠,等到知曉了你,我爹待我如常,可我也學會了分辨虛情假意。我爹喜我隻因我是他的女兒,比起他的官爵,我才是那錦上添花的一筆。他娶我娘為此,露骨露肉的攀附,可我娘卻信他真心相付。為何不信啊,最初的十年,他待我娘是頂好,等得他混出一方天地,頃刻把我娘冷落一側。我爹可惡,可蘇南淵比我爹更惡。我們成親月餘,他不進我房,圓房之日,他睡在書房。”潘苑璟說事實,仿是不管自己的事,那神情淡得,再多一分就超脫成仙了。“你瞧,他是喜歡你的,糟蹋盡了我的心。可我不恨,他比我爹有種,連個委曲求全的戲都懶得演。我稀罕了一個爺們兒,可這爺們兒稀罕爺們兒,可巧,怎麼就稀罕了你,我的親哥哥。”
“你怨我?”潘郎抬眉,語氣乏了。
潘苑璟嘴角一揚。“你總算承認你是我哥了。”潘郎眯起眼,不再入套。“我怨你也是應該,可我自個兒,是最最活該。我是他們的結,把他們拴一塊兒狼狽為奸。”潘苑璟的笑意,刺得很。“這大淵國的朝堂才是他們的圖謀。我啊,什麼都不是。”
☆、第 38 章
“說是他們的結,又怎能什麼都不是呢。”潘郎訕笑,挑亮了煙鍋裏的火星。
“這結,已經結上了。嶽丈女婿的,多是順耳,我便是死了,他們還是嶽丈女婿身份。”潘苑璟挑眉,一絲刻薄,刻薄了自己。“你說,我能是什麼?丞相千金?侍郎夫人?我一介女子,全憑男人安排,過幾日饒是我不在世上了,也無甚大礙。隻是,若我真的不在了,願你清明重陽念得我,祭我一杯清酒——”
“夫人嚴重了。”潘郎失了興致,聞清涼的煙香。
“如若真有那麼一日,還請哥哥記著我今日之言。”潘苑璟俯□,行禮。“你是我哥哥,你不認也罷,我認的。”
潘郎皺眉,扶起潘苑璟。“擔不起大禮——”
“你擔得起——”潘苑璟的話被進屋的柳兒衝散了。“公子可真真慢!菜都上桌了——”柳兒喊著,一驚,咽下責怪。“不知有客來,還請侍郎夫人見諒!我這就奉茶來——”
“不必了,我隻跟潘當家說幾句,柳兒姑娘勞煩一避。”潘苑璟對柳兒一笑,緩了氣氛。
“是。”柳兒福一禮,退下。
潘苑璟沉了一刻,輕道:“我爹這輩子就喜歡了文妃弦這一個女人,他至今都留著她的畫像,我娘最怨的,就是這個。我也怨你,不過,我更願意親近你。哥哥生得好看,性子也好,像爹,卻比爹溫情。”潘苑璟細瞧了潘郎一響,果真好看,百看不厭。“我得走了,哥哥保重。”
“保重。”潘郎鬆下肩膀,須臾間,力氣像是被抽光了。他與潘陵瀾有何相像,大約都是自私。
澤櫟不避潘郎了,避無可避,也不叫潘郎上妝了,端玉娘往日幫他出的上妝錢如今都折成銀兩放在他的月錢裏。“再待一年,我或許就能出去了。”澤櫟說著,遞潘郎一盞茶。“如今蓮盛正熱,我也偷得空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