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段(1 / 2)

「宋、嚴、武?」他摸著那幾個字,不覺便念了出口。

陳百應此舉本是無心,豈料那瘋子聽了卻是樂意。隻聽他幾聲哈哈大聲,一下子便把手上的點心袋給忘了,大腿一蹦便躍到陳百應麵前:「再念一遍。」

「嚇?」

「再念一遍﹗再念一遍﹗」大瘋子邊說邊拍起手來,甚是起勁。可憐這陳百應有如百丈金剛摸不著頭腦,才低頭苦思了一下,馬上便驚見大瘋子的眉頭緊皺﹗

他也未曾想過,自己會為剎那猶疑而喪了性命。於是那跟舌頭急急的轉,迅即便拐出剛才說過的字來:「宋、嚴武?宋嚴武,宋嚴武﹗」

「哈哈哈哈﹗」那瘋子嘻嘻哈哈的便拍手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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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公子你這樣便保住性命了?」湘湘一邊沏著一壺熱水,一邊撥弄著杯裏的茶葉。

「甚麼保不保命這樣難聽的?我這可是智取幹珅、機敏過人﹗」陳百應悶在一頭,突然一手從棉被裏探出來,一把便掠過湘湘手上的手爐。「廢話少說,快把爐子拿來﹗」

「嘻嘻。我隻聽說過英雄流血不流淚,倒未看過英雄也會玉筋雙垂的﹗」旁邊的寶雲戲諷一笑,這下倒是咒他死了。

難得兩個主子也不見惱。那史滌生看了湘湘一眼,倒是出手攔下了那個白銅爐:「還加?你被裏的爐子都兩個了,再加豈不是要把你烘熟?」

「喂喂......」陳百應還想出手去搶,最終卻抵不過鼻頭痕癢。「乞、乞嗤﹗」

「公子保重﹗」湘湘臉帶微笑,倒還懂得舉手作個福。

「哈哈﹗哈哈﹗」那邊的寶雲卻不同了,可真是無法無天、理所難容。隻見他現在整個人蜷縮起來,抱住肚子大笑不止,又哪裏是尋常人家能看到的光景?

「寶雲。少沒規沒矩的。」可你道他不尋常,當主子的卻隻當你大驚小怪。史滌生回頭草草念了他一句,接而便轉了心思,拉起那張厚重被子,直往陳百應肩上蓋去。「你也就好好睡睡,別讓病重了。湘湘,好生伺候你的主子,別讓他再凍著才好。」

「凍著?隻怕要他的皮剝下來才會凍著呢......」那湘湘雖然也是個近侍,可也不像寶雲般囂張。那一句咕嚕咕嚕的在喉嚨震動過後,未幾還是乖乖的往爐裏添炭,再把暖簾放好,生怕漏進一點風來。

陳百應人不精神,也懶得教訓他。順著史滌生的話躺了下來,都閉起眼睛快要睡了,突然又聽到對方在耳邊道:「呼之,我姑且信你那個宋瘋子的故事。不過你可記著,千萬別給我惹出比這身上還厲害的麻煩來。不然的話,我可要跟陳伯父說了......」

「咳咳......我哪有﹗」陳百應本來就年輕,性子裏總有一份倔氣。抱著一身被子,便硬是要爬起來。

這史滌生虛長他幾歲,隻知道要哄,也就拿他沒有辦法:「知道了,知道了。睡吧﹗快歇下。」

主客一走,侍從自然亦隨之而去。一下子史滌生走了,寶雲也跑了,湘湘一個待著無聊,瞧了瞧已睡下的主子,心裏量算一下,既亦無事可做,便偷偷跑出門外打混去了。

都說人走茶涼,房間內本應冷靜極了,可陳百應的心思卻正活絡沸騰。他吐吐舌頭,把方才蓋上的被子推開去,半坐在床上,恍恍惚惚,又思索起昨日的舊事來——

『宋、嚴武、宋、嚴武......』說著說著,那個瘋子便拍手唱起歌來。

陳百應看他開心,也沒法不一起唱著。那瘋子見了,以為他喜歡,便歡喜的問:『好聽嗎?好聽?』

『好聽......』陳百應是何等聰明,須知天下人都愛別人美言自己,鮮有喜歡忠言逆耳的。想來便是瘋子也是同理。他邊想邊壓下聲音,戰戰競競的便探問起來:『這、這是你的名字?』

『嗯,嗯﹗』瘋子唱得高興,竟起坐跳起舞來。『你再多說幾遍,你再多說幾遍我便記起來了。』

『宋、宋嚴武?』陳百應邊說邊覺得好笑,一時也忘了禍從口出,學著瘋子的腔調也唱了起來。『宋、嚴武、宋、嚴武......』

『哈哈﹗唱得好﹗唱得好聽﹗』瘋子一邊唱和一邊把手抬起,陳百應本來也以為他隻是高興,豈料那手一下急墜,竟往自己背後打來﹗

『嗚呼﹗』

陳百應馬上便噴出了一口鮮血。

之八

他猝不及防,才剛被那口血染紅了手掌,旁邊那個看熱鬧的倒抱怨道:『唉唷,你武功怎麼這樣差的?』

大瘋子在他身旁急急的嚷,陳百應一腔瘀血積壓在肺,卻早就無力反駁。他武功是不好,可也未算不入流。若換上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被人突然從後偷襲,亦難保不會如此狼狽。

『咳……咳……』陳百應想著想著,突然卻感到頭暈眼花,肩膀一倒撞到泥地上去,可他趴在地上竟再也爬不起來。

『小老鼠、小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