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抓緊﹗」
這下子陳百應才知道淩天宮那兩個鳥頭真傻,好好的放著現成的瘋子不用,偏要去找甚麼馬兒車駕代步,也難怪他們現在變成粽子代替屈原去喂魚。他一騎到大瘋子身上,才知道甚麼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本以為宛山派的輕功已經厲害,誰知這瘋子才是真正的個中高手。不要說落步輕盈毫不費力,便是空中的一顆雨水他亦能踏上,借力又再躍向高點。
陳公子人騎得安穩,正是騰雲駕霧毫不費力,要賞景看花就更是卓卓有餘。他左看看右看看,真似是這輩子未曾看過片片雲朵從山中散開,旭日初升迭出萬紫千紅的豔麗景像。
他們從雲海當中突圍而出,發絲上掠過幾縷雲絮,一陣清風撲麵而來,惹得陳百應心情大好,馬上便大聲喊到:「師尊﹗這招一定要教曉徒兒﹗」
「嗯﹗」那瘋子亦爽朗地大喝一聲。
剎時一群山鳥驚起,穀裏穀外振起了幾重白羽。陳百應正是看得呆了,不防那瘋子突然蓄力一發,風似的趕上了振翅而飛的鳥兒。一時間樹頂隻落下了一線被踏壞的嫩葉,一絲悲壯的呼叫聲亦在山穀中此起彼伏,終個回蕩不休,經久亦纏繞不散。
之二十四
院落裏白雪茫茫,幾朵梅花卻破雪而出,輕柔地枕在枝條之上,襯得底下一層積雪都映出一層粉色。從梅花的左邊看去,一列長廊旁卻種滿了橘色的金盞菊,在風中盈盈地晃動起來,看來亦份外可喜。
此時廊道一個人影徐徐走過,那雙紅袖貼在身邊緩緩晃動,踏著一對小錦靴鬆鬆的抖出一絲暖意。那人眉目清秀,凍出的兩團粉色淺淺地浮在臉頰之上,看起來真似是王母座下的童子來到凡間玩耍。
可這般出色的人物卻總似是鬱鬱寡歡,兩堂眉毛邊走邊往眉心靠去,嘴巴緊緊的抿著似是不願溜出一下笑聲著來。他一徑的往前走著,走到寬敞處,卻見到一名青衣童子正肅立在門坎之外。
他剛移過去,那青衣童子便趕緊點了頭招呼道:「寶雲哥哥。」
「行了,人已經來了嗎?」原來那麗人正是寶雲,看他一臉俊逸,竟又有比先時拔高了不少,越顯得玉樹臨風。
隻看他問了一聲,便撥開了暖簾往屋內走去。寶雲熟練的繞過屋內一列屏風,接過了小童手上茶盤,急急的移過了旁邊陳列的一架寶貝,卻又在踏進內室前停住了步。
寶雲輕輕垂首而立,托著的茶壺輕漫地飄出水仙清香,他卻仍舊眉頭緊皺,沉默不語。
「伯父、伯母,小侄知道這事自然難辦……」這時內室一個聲音亦自簾後飄來,那寶雲顫動一下,卻傾耳細聽起來。
「滌生,你說的我們都知道。可是岩略山城的人明明說,隻要我們能夠幫忙籌資之事,他們也能讓百應平安歸來……」一個婦人的聲音亦接而而來,隻聽她的話說得激烈急速,似是方寸已亂,一時也知該作何主意。
寶雲咬咬嘴,沉⑤
所幸陳公子素來見多識廣,知道人若真餓,便連泥土裏也能扒出螞蟻腿來吃得滋味。那麼既然自己未餓到盡處,亦不妨翹首靜待,何苦去作賤自己的口舌。隻是陳公子到底是個凡人,有時也真忘記了風中之燭,一吹即滅。他們身上衣衫單薄,又夜宿荒地,若是再餓肚子,隻怕東方將白之際,人亦早己歸西去了。
「嗚……嗚……」陳百應又冷又餓,越餓便越困。這般歇著歇著,嘴邊竟不自覺地漏出風聲來,隻怕是腦子早已胡塗,人亦離死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