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放下心中一顆大石的國經,叔父大人說:「因此,需要你的協助。」
「是。」
「不要對左近將監透露風聲。」
「那是……」
叔父的話,就像一把剛磨尖的利刃,深深地刺進國經胸口,國經張開嘴後馬上又閉上,吞了口唾沫屏住氣息。
「那男人最厲害的,就是他那張三寸不爛之舌,關於這件事,絕不能因為他的多嘴而造成致命傷害。」
一股寒氣飄入心中,因為國經感受到(叔父大人想要除去業平大人)的危機感。
「可,可是業平大人是站在千壽丸少爺那邊的啊。」
「嗯,好像是的。」良房叔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帶著責備的語氣繼續說:「更何況,他把你當作道具,時不時地還來威脅你,他的做法還真是令人厭惡。空有著朝臣之名,隻不過是個六位官階的傢夥,想憑那三寸不爛之舌動搖北家……哈哈哈!你就試試看啊!」
忿忿地拿起檜扇拍打著膝蓋,良房叔父瞧著國經說:「這時候就得靠你了。」
叔父露出親切的模樣,用讓人聽了相當難受的諂媚聲調說:「國經,我說啊——就算要做出多大的犧牲,我都要讓藤原北家長長久久,永享榮華富貴。你懂嗎?」
背後一陣寒氣穿過身軀,拚命壓抑著想要顫唞的身軀,國經很努力地裝出冷靜模樣,低下頭來,還刻意說「小侄願遵從您的意思」,其實是清楚知道,自己屈服在叔父的權力之下。
國經的自覺與剛才的害怕完全不同。另一種情緒從體內竄起,難以壓抑的屈辱感,讓國經隻能死命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良房叔父對國經說話時,卻說溜了嘴。
「聽說你已經知道你的身世,不管血緣關係,你還是北家直係的長男『藤原國經』啊。我還有大哥和良相,都不打算做任何改變。你懂嗎?」
這話已經不知道被吩咐多少次。國經身為北家直係長男的身分,不論是斥責也好督促鼓勵也罷,都聽過許多次。良房叔父現在又拿出來說的意圖,想必是要告訴國經,就算國經不是長良的親生子,但他的身分地位仍舊不會改變,想要讓國經安心。可是國經心中產生的屈辱感,卻讓叔父的意圖聽來別有一番意思。
也就是說,你是屬於北家的……雖然身上流著皇統血緣,可是由北家撫養長大的你,就應該為北家的隆盛奉獻生涯……國經覺得自己是被強迫著接受命令。
「是。」
國經低著頭回答,但在心中卻衍生出有生以來第一次的反抗心態。
(自己很能夠體會業平大人憎恨北家的心情。)
十八歲的國經,知道自己的身世後,對自己有了以往從沒有過的驕傲。
可是那卻是無法擁有幸福人生的驕傲……可是,即使知道事實卻仍想要放手一搏的想法,足見當時的國經還太嫩了。
日子平凡無奇地過去。
又到了諸國繳交田租和賦稅的時期,擔任徵稅的民部省忙得抽不出空來,省官員個個都披頭散髮地四處奔走,但其他部門卻很閑。
宮中沒有舉行大型的活動,也沒有值得讓中務省內舍人奔走的事件,每個五號和十號依約前往雅樂寮做的「青海波」練習也很順利,國經每天有些無趣地做著內舍人的工作。
讓這些日子增添些許色彩的,就是與千壽丸相處的時刻。
依照在業平邸第舉辦的賞月宴上約定,國經開始指導千壽丸跳舞。趁著去練習「青海波」時,讓千壽丸來到雅樂寮,等自己的練習結束後,便把自己學習過的舞蹈傳授給他。
舞蹈練習會先將自己的舞蹈動作教給千壽,讓他練習記住動作後,再仔細地就小地方調整。
最後的修正就請師父久禮乙海來教,國經會把所有動作教給千壽,再看千壽練習,這是件很開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