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段(1 / 3)

異樣殘酷,暗忖若是自己遭受這等厄難,倒真不如死了的好,不禁心下惻然,直至此時,始覺母親當年實是過於歹毒。

他一麵感喟一麵療傷,炙烤過的匕首深入肉中將箭頭剜出,隨即敷藥止血包紮,一氣嗬成。處置妥當後又替弟弟著好衣褲,前後不過頓飯工夫,懷風兀自昏沉不醒,秀麗雙眉蹙成一團。

懷舟忍不住伸指在那眉間按揉,卻不見鬆展,想是心中恐懼過甚,眠中亦不得安穩。

十數年間,他隻道這弟弟安享天倫,卻不曾想背後竟藏著如此不可言說的隱痛,以往不知不覺間積下的嫉恨驟然煙消冰釋,唯剩一片憐惜。

走出營帳,夜風迎麵吹來,趕走一身燥熱,懷舟抬頭看天,見月已西去,估摸著是時候回返哀牢關,正欲號令起行,卻發現原本候在四周的幾名校尉俱已不見,遠處倒傳來一片爭執之聲,循聲而至,隻見齊光祖等人正將個破衣爛甲的男子圍在中央,你一言我一句喝罵不休。

「要不是你伏兵不至,二世子怎會受傷,沒用的東西。」

「頭一次帶兵罷,迷了路怎的?」

……

夾槍帶棒之語此起彼伏,直至發現懷舟,方才各自住口。

麵對眾人指責,男子本直挺挺站著一言不發,這時見了懷舟,忙越眾而出單膝跪下,「武城無能,率兵來遲,請世子責罰。」

說著說著,竟紅了眼圈。

他是懷舟身邊頭一個得力的親衛,素來秉性剛硬,幾時有過這種狼狽形容,且一身血汙,倒似剛剛死裏逃生一般,懷舟直覺有異,眉峰一挑,「出了什麼事?」

武城耷拉著腦袋,一張臉上又是惶愧不安又是咬牙切齒,「稟世子,我帶著兩千人馬傍晚出關往葦蕩去,行到半途時遇上一群野狼,餓紅了眼來咬戰馬,頃刻間便將馬匹咬得腸穿肚爛,死了百十匹,那些失了馬的士兵也遭狼噬,我帶人一陣射殺,起先倒也殺了百來隻,不料剩下的狼一陣亂嚎,將左近的狼群都召了過來,灰麻麻一片,眨眼便將我們人馬圍在正中。也不知這些狼是不是成了精的,各個狡詐得很,先將戰馬咬死再來咬人,兩千人就這麼給困住了。我率眾拚殺大半夜,折損了四百來人,這才殺盡群狼衝了出來,隻是戰馬全給咬死了,餘下的一千來人也各個帶傷,好些人走不動,隻得就地安置,我帶著還能動的一千人往這兒趕,緊跑慢跑,到底還是誤了時辰。」

北燕境內狼災乃是一患,人所共知,且今年狼群之多較往年猶重,但能將兩千人馬困成這樣的卻是聞所未聞,幾名校尉俱都半信半疑。懷舟雖素知武城不打誑語,然如此駭人聽聞之事,也不免存了幾分疑慮。

「整隊,兩人一騎,全軍回返哀牢關。」冷眼掃視一圈,壓下眾人竊竊私語,懷舟揮手命武城站起,「你在前麵帶路。」

這一幹將領無不是雍祁鈞一手提拔調教,恩威並重下對安王敬重有加,推父及子,倒也無人敢駁懷舟麵子,雖肚中腹誹無數,卻各個依令而行,自去整飭人馬。

因收攏了渤耶部眾存活的戰馬,鎮北軍二人一騎之下綽綽有餘,不多時便列隊齊整。

懷舟上馬後自親衛手中接過懷風,拿披風裹緊了抱在身前。齊光祖恐他不便,請示道:「還是末將來帶二世子罷?」

懷舟低頭看看懷裏不安的睡臉,心道:這樣一個弟弟,如何放心交給外人。

搖了搖頭:「我自己抱著就好。」

眼見士兵都上了馬,武城一騎當先前麵開路,千餘騎往哀牢關馳行,因每匹馬上多載了一人,較之來時的風馳電掣不免慢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