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二爺就在路上,說不得這便到了呢。」
說完便趕忙叫個小廝騎了馬往侯府裏去。
又過半個時辰,天色已然黑了下來,花廳中隻擺了幾個冷盤,因懷風還未回來,熱菜便一個也沒上。
懷舟一旁坐著,先頭還稍覺饑餓的肚子此時已讓火氣灌飽,臉色便如天色那樣一點點暗沉下來,周管家垂首候著,見懷舟耷拉著眼皮一聲不吭,心中暗叫不妙,不禁埋怨起小主子怎的還不見回來,這可不是叫大夥兒陪著受罪嗎?
他正叨念著,先前去找人的小廝領著佩茗回來了,進門跪稟,「二爺跟南越小世子喝醉了還沒醒酒呢,南越王打發小的回來跟王爺說,今兒個便留二爺住下了,請王爺不必擔心。」
兩小廝說完,半晌不見懷舟發話,又不敢擅自起來,便拿眼偷覷,隻見自家主子臉色陰沉得能結出冰來,嚇得還未及打個哆嗦,已聽懷舟緩緩道:「備車,去侯府。」
武陽侯府建在城南,同安王府隔了半座城去,亭台樓閣占了整條胡同,若隻懷風一人居住,確是冷清了些,隻今年不同往日,南越王一家暫居在此,夫婦兩人並四個兒子已是熱鬧,又有上百婢女仆役衛士親隨,端的是一片尊榮繁華。
除夕之夜合府燈火通明,宴席之上,申屠氏一家和樂融融。長公主不耐酒力,隻小飲幾杯便端了茶在一旁笑看丈夫兒子賭酒行令,聽管家通稟安王前來拜見,忙命人請進來,打趣道:「明兒個才算過年,侄兒倒是心急,今兒個便來拜我了。」
申屠郴善飲,此刻正是微醺興濃時分,越發笑意可掬,不待妻子說完,已命兒子拉懷舟入席,殷勤勸酒。
懷舟執禮甚恭,先向南越王夫婦請安問好,這才道:「小侄家中已備下酒宴,隻等懷風回去,不想小廝回說他醉酒,竟在姑母這裏酣睡不醒,實是失禮,小侄唯恐叨擾了姑丈、姑母,特來請罪。」
「小兒輩醉酒分屬平常,哪兒有什麼失禮之說?」
申屠郴性情豪爽,於妻兒麵前向來無甚架子,待懷舟這太子親信更是和藹可親,樂嗬嗬道:「真看不出,懷風生得秀氣,飲酒倒爽快得很,我一壇百果露都叫他同定遠喝了去,嘿,這酒入口綿甜,後勁卻大,兩小猴兒醉得七倒八顛,隻怕要到明日晌午才得醒。」
一麵說一麵命兒子們斟上一杯遞與懷舟。
「這酒乃我南越特產,賢侄也來痛飲幾杯,醉了隻管住下就是。」
懷舟一顆心盡牽在懷風身上,哪有閑心品咂滋味,一飲而盡後隨口讚上兩句便道:「姑丈姑母有所不知,懷風有個脾胃失和的毛病,吃酒多了便要上吐下泄,醉後更甚,非得吃了藥才鎮得住,小侄一聽他醉酒,便命人熬上了藥,現下急於帶他回去服下,不便多留,姑丈姑母一番好意,隻得心領。」
長公主一怔,叫道:「哎呀,這孩子什麼時候添的這個症候,怎的也不說一聲,盡顧著貪這口福,我若知道,方才非攔著不可,唉,真是小孩子家家,恁般不知愛惜自己身子。」
責完懷風又想起丈夫,接著罵道:「都是你胡亂撩掇,既知那酒後勁大,叫他淺嚐一番也就是了,偏由著他性子喝,哪有你這般做姑丈的。」
申屠郴想是受慣了妻子埋怨,一點不敢反駁,一徑陪著笑認錯,豈止沒有王爺架子,便跟尋常丈夫相比也嫌太過軟懦,懷舟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做人相公的,又是好笑又是詫異。
長公主罵完,消了氣,叫過次子定世,「你帶懷舟去屋裏看看他兩個醒了沒有,好生將你懷風表弟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