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跳起來,暗暗的罵了句,跑向溪邊。
山裏的溪水紮涼紮涼的,陸仁賈捧起一捧撥到臉上。水順著臉頰流進脖子,立刻清醒了不少。又喝了幾大口,簡直是涼到心裏去了。快手快腳,將腰裏別的水袋裝滿往回走。
尚櫻已經醒了,正用樹枝叉了幹饃在烤,劈裏啪啦的一陣響。
陸仁賈湊著營火坐過去烤著身上半濕的衣服,又不敢坐的太近,隔著跳躍的火苗瞪著尚櫻。
尚櫻也不抬頭,專心的烤著饃。
忽然尚櫻道:“給閣下講個故事吧。”
陸仁賈驚奇的看著尚櫻,眼底的情緒一閃而過,看不分明。
尚櫻沒有等對方開口,也沒有抬頭,接著道:“從前有個小姑娘,命不好。自小就被從爹媽身邊帶走,關在一個小房子裏沒人理。九歲上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卻連累了唯一的朋友。後來她親眼看見爹媽喪生,還落下了腿疾,再也走不得路了。”
陸仁賈忽然覺得有些冷,打了個寒戰,趕忙又把身子縮了縮,離營火近了些。
尚櫻的聲音沒有起伏,她已陷入自己的世界。
“她本來該就這麼死了的。不過她被人救了。”
濃密的草叢中,年幼的身子不停顫唞,不敢動也不能動,死亡的腳步如影隨形。三天,不吃不喝,躲過追兵無數,卻逃不出目睹父親慘死的震驚,與家人皆亡的打擊。一個九歲的孩子,精神與身體都已經達到了極限,能夠將她從痛苦的深淵中拯救出來的隻有死亡或是奇跡。當死亡已經近的可以聽到,模糊的意識裏,最後的印象是步行而來的青衫男子。
便是這最後的一瞥,成就了尚櫻心中最美的夢幻。
那一年他二十五歲,而她九歲,順理成章他成了她的義父。
“被誰救了?”陸仁賈的聲音不和時宜的響起。
尚櫻抬起頭,看向陸仁賈,眼睛黑亮的滲人。
陸仁賈感覺一陣寒意直奔後頸,尚櫻的這一眼裏帶著的幾乎是仇恨。
正躊躇著如何開口,尚櫻道:“天亮了。”
陸仁賈道:“是啊,今天天氣看來不錯。”
尚櫻道:“那兩個人一時怕是回不來了。”
陸仁賈道:“是啊,是啊。”
尚櫻道:“收拾東西,不等他們了。”
陸仁賈道:“好的,好的。”
東方泛白,清爽的晨風吹過,又是新的一天。
雖是整夜未眠,陸小鳳卻依然精神飽滿,將潭邊殘火踏滅,又向上撒上些新土,鋪些竹葉,將營火痕跡掩飾掉。拉了花滿樓到懷裏,正欲說話。卻見花滿樓掩了嘴,做個禁聲的手勢。人已躍了出去,不發出一點聲音。
兩人一前一後在竹林中無聲穿梭。
翠竹之上,一隻獵隼正在盤旋,被不遠處一聲鷹哨招了,啼鳴一聲收翅落下。
吹鷹哨的是個英氣挺拔的年輕人,穿了一身夜行的緊身行頭。手腳麻利,動作迅速的給獵隼的腳環上換了信筒,手臂清清的一送。那隼便展翅飛去,在天上盤旋幾圈,不見了蹤影。
信筒裏裝著一指寬窄的細綢,年輕人匆匆看了眼,嘴角已勾起一彎弧度。
“這信上莫非寫了極有趣的事。”
年輕人一驚,轉頭正看到陸小鳳笑嘻嘻的站在那。
陸小鳳道:“這麼有趣,不如借我也看看。”
年輕人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腕子一抖,手裏的細綢忽的一下燃起火團。
陸小鳳一楞,欺身上前卻哪還搶的到,瞬間便化成了灰。
年輕人要的就是陸小鳳的這一楞,右手連揮,十幾縷銳風突然暴雨般射向陸小鳳上中下三路。
陸小鳳閃身躲過,年輕人已身在三丈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