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叫著名字念一個出來一個。”
“娘,我害怕,哇~”
“排好隊、排好隊。”
“站好。”
“說你呢!”
“爹!爺爺!”
“一邊去,不然拉著你也去。”
……
才進村就一陣嘈雜,有衙役叫壯勞力鬧哄哄的站著隊,婦人往自家丈夫手裏塞著什麼,村子犬吠聲此起彼伏。成池帶著車馬行李停下,正好見著花婆子在一旁自在瞧熱鬧。
“花家奶奶,您遛彎呢。”說著一示意“這是什麼事,怎麼聚在一起孩子哭狗子叫的?”
“大郎回來啦,可真是稀客呢。”花婆子說的很是親熱,一張橘子皮老臉更擠成一團。
回自己家,算什麼客?成池皺眉,不欲在這上麵糾纏,直問怎麼一回事。
“我們這夷縣可來了位大人了!”花婆子講的興起,“這可不,現在夷縣要修堤壩啦!縣裏大戶出銀子,大小兩家姚姓村和趙李兩家村子出力,這修了堤壩可占大便宜了……”
縣裏的徭役一般是村子間輪流來,隻有輪到哪個村子,村子不願服徭役的用銀子“雇工”,5兩一個人,可沒大戶白出銀子的說法。這回要修堤壩,四個村子出力,有大戶出銀子白占便宜了。花婆子高興了。
夷縣修堤壩?
這是瘋了吧!
堤岸臨水修,一邊水一邊岸的,一般防水道侵蝕農田建築,或者有洪水時洪水泛濫。壩主要是攔水,防洪,也就是從夷縣修到河對岸的南水縣去。
可夷縣在明河北岸,是凸岸,河水腐蝕有,但不是什麼問題,修堤後情況好點,但過幾年還會河沙淤積。而且明河五十十多年不見洪水,至少老祖宗給成池講的“家史”裏沒提過,就不會是洪災。
修什麼堤?又築什麼壩?那壩是夷縣四個村子就可以修築的?對南水縣做好事是吧?
夷縣臨著明河中下遊,河麵看著太寬但也不窄,水麵也看著平,實際水流急而深,看著來往貨運的大船就知道,水淺了可載不起那麼多貨物。修堤壩用的石頭得擋住水,隻能硬堵,得衝走多少,夷縣山少,采石場也少,石頭都是要錢的,所以還得從外地運。
從外地買石料運來修個用處沒那麼大的堤壩?
修堤壩本是個要命活,現在還隻有四個村的勞力。硬要這麼做,集一縣之力到可以做成,可那時民生疲敝,估計得十室九“白幡”。
更何況正值春季,馬上就要汛期!
汛期常在夏季,夏季雨水多,要是汛期長點,就往春末秋初裏靠靠。明河由著河道彎曲,上遊臨著地界就是大黑山,在夷縣西邊偏北一點,正好擋著水汽,所以明河夷縣段的汛期比其他地方早一點。
就算修堤壩,也該選在枯水期,水少時候建築水工才是常見做法。
成家是免勞役的,倒不必受苦一場,可看著鄉人白白丟血汗,或者幹脆死在裏頭,能安心?
“村人覺得修堤壩是好事?”成池仿佛看不明白了,“徭役一場身體多又虧損。”
“我和你說……”
成池聽明白了,這位新縣令征了今年的徭役,又說明年的徭役也算在裏麵。百姓也不蠢,以後不認怎麼辦?新縣令扶著老農手潸然淚下。明河上遊的比我們有文化,下遊的比我們有錢,我們現在苦苦,修了堤壩,以後比下遊府城的有錢,給家裏孩子讀書用,然後比上遊的有文化。話沒這麼說,大概就這意思吧。
百姓想著,苦嗎?一說是有點苦。
這新縣令又說,前麵的縣令任了三年,我大概是個沒用的,隻勞個心力,怎麼的也是三年,然後征了往後三年的徭役。也就是大小姚和趙李四村修了堤壩,這三年徭役就輪不到你們了。
嗬嗬嗬!
這位可真不好叫人怎麼形容。既要功績,又要經營名聲。現在修堤壩要人命填,可真要把堤壩修出來了,官員評級至少是個良。等他調走了,夷縣是什麼模樣可不歸他管,那是後麵的官員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