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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01

康櫟威昏昏沉沉地醒過來時,就覺得腦袋疼得快裂開了,全身上下也是,像是被車裂過又沒死成,隻能躺在地上殘喘。揉著額頭坐起身,好容易才對焦成功看清周圍的環境,大腦也跟著被喚醒,記憶一點點零碎地回來,初醒時的疼痛感也漸漸減輕了些。身下的床靠著牆,轉頭正好對上一扇圓形的窗戶。外頭白茫茫的一片,像是起霧了,卻也知道自己是在海上,隻是不清楚過去了多久,現在到了哪裏,大概幾點幾分。

扶著牆壁踉蹌著走出船艙,才發現自己所坐的遊艇四周全被濃霧包圍,根本看不到海麵,空氣裏濕濕地夾雜著股淡淡的腥味。手腕上有手表的印子卻沒有表,伸手把上衣和褲子裏的口袋都掏了個遍,除了一張相片外什麼也沒有。照片裏相擁在一起的兩人笑得燦爛,這一刻看在康櫟威眼裏,卻隻剩下諷刺。

腳步還是不太穩地回到船艙,各個抽屜翻了個遍,除了煙,打火機,空白筆記本,什麼都沒找到,記憶中的手機不在那裏,隻有上頭掛著的鎖提醒著自己的某一段回憶。他親自把手機鎖進去,他的還有他的,現在都不在了。床頭的地板上,躺著一副被撬開的手銬,上頭有編號,是屬於康櫟威的。蹲□將手銬撿起來小心查看,上頭還粘了一些上皮組織,估計是掙紮的時候磨出來的,那麼手腕上應該也留下傷痕了。不記得自己銬得有多緊,卻還是真的把人給傷了,不免心理隱隱作痛,依舊不舍得,很不舍得。

駕駛室裏也是空無一人,整艘遊艇上隻有康櫟威,後備的充氣型救生船和救生衣都不見了,當然最要緊的還有那個人也不見了。這麼大的霧,可以逃到哪裏?康櫟威現在都想不起這個人是不是會遊泳。

燃料已經快耗盡,推斷了下時間,自己大概已經暈睡了三個多小時,那麼也許那個人,已經回到了他們出發時的碼頭,當然,這不可能,即使沒有大霧,光一艘充氣救生艇,沒有辦法把人帶到多遠,除非在途中遇到其他船隻被救,那麼現在……這個人可以在任何一個地方,或許已經在另外一艘遊艇上舒服地小酌。

康櫟威幹笑了兩聲,轉身在駕駛艙裏尋找通信設備,就如預感的那樣,沒有信號,徹底地和外界失去了聯係。在一片迷霧裏,在海上飄蕩,不知道位置,沒有時間,除了一些食物和飲用水,康櫟威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坐在甲板上,從口袋裏掏出煙點了支,慢慢讓自己平靜下來,開始思考問題,這一思考,頭就又立刻疼了起來。伸手摸了摸後腦勺,沒有異常突起,也不記得有撞倒哪裏,前額上也沒有,那麼大腦的這種疼痛感應該不是撞擊所致地,所以剩下的可能,就是藥物。吐了口煙,看著它在白霧中散開,康櫟威突然笑了起來,還笑出來了聲,一手托著腦門,就那麼坐在地上哈哈大笑,直到笑得眼睛紅了才停下。

口袋裏藏著的照片皺了,記得上次看到時還在相框裏麵,被自己小心收著,天天看著。如今被對折塞進口袋,照片上兩人之間的裂紋更加形象刺目。撫不平了,康櫟威知道,已經再也撫不平,照片上的,還有兩個人生活裏的,距離。什麼時候開始懷疑他,自己不確定,或者從見第一麵時就已經懷疑,也或者第一次見麵就已經知道他做過什麼,但還是一頭栽了下去,在那個叫林景楠的蜜罐頭裏,迷失了。

林景楠,就是那個和康櫟威一起上遊艇的人,是康櫟威現在的戀人,還有他正經手處理的一起或多起失蹤案的主要犯罪嫌疑人。本來這次回去他決定將林景楠帶回局裏正式審問,那些證據,也將第一次被呈現出來。

康櫟威很想知道林景楠會說些什麼,會對他說些什麼。他很想看著林景楠那雙漂亮靈動的黑眸子裏閃現出的光,很想聽到他輕輕柔柔的聲音裏敘說出那個真相會有多可怕。康櫟威最想最想看到的是,還是林景楠凝視自己時那種隻是想象下就異常興奮的深情,哪怕現在他真的知道,那都可能是假的。

夾著煙的手指不自控地在照片上輕撫著,那個看著笑得陽光的青年,隻有投入著細細地看,才會注意到那眼角眉梢流露出的讓人無可抗拒的魅惑,那份魅惑似乎隻為像他這樣的人準備,像他這樣的一類人準備。

林景楠是一個目的性很明確的人,他從來不在自己不敢興趣的人事上浪費時間。一旦確定目標後,他會很投入很專注。不管是你,還是他自己,都會覺得即便生命在一瞬間消失,前一秒擁有的,也是最完美的。

“你總是有本事讓人迷失自己,在我們的世界裏一個接著一個的失蹤。”康櫟威對著照片自言自語道。“而現在,景楠,失蹤的人變成你了。……景楠,你到底在哪?那麼大的霧,那麼大個人,你要躲到哪?”

不知道又在海上漂了多久,康櫟威從廚房裏找了些吃的充饑,又到浴室裏洗了個澡,給自己找了一身幹淨整潔的衣服換上。林景楠的行李也不在了,可以說遊艇上,除了自己的記憶,沒有這個人存在過的痕跡。

當然,還有那副手銬,隻是除了科學鑒證外,誰能肯定那些上皮組織是誰的?看著鏡子裏那個臉上帶著水珠的人,康櫟威又開始迷茫起來,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銬住過林景楠,他那麼愛他,怎麼會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