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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話,譚魯子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也沒有那個花花心思寫下來。但在他心裏,自己一直是個挺文藝的人,並且很能嚐一個人孤苦無依的滋味。所以自打跟了雨化田這個陰晴不定的主子,以至於每日活得杯弓蛇影如履薄冰,抑或被惡整被撒氣,他也能從雨化田每一句的冷嘲熱諷裏聽出來幾分活人的氣味。督主性情再怪,西廠畢竟是家。譚魯子心裏一直覺得,家這樣的地方,再折磨勞損,也終歸是個雪夜裏能安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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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魯子另一件沒有對他人提起過的事就是,一向自詡文藝的他,和雨化田的相遇其實一點兒都不文藝。西廠新設的時候,雨化田手下的錦衣衛來下麵挑選人手,明晃晃的日頭下麵一個個的看過試過,才試了個把時辰不到一百個人,雨化田嫌慢,自己抽了旁侍腰間的一把繡刀,讓他們自己商量著動手。那天上了校場的全被他拿去做了熱身靶子。雨化田覺得掃興,低頭一看,覺得手上這把刀倒是挺趁手,刀柄上也不知道為什麼墜了些細絞鏈,叮叮當當亮閃閃的十分符合自己的美學,於是抬手喚了那錦衣衛收工,順便去管事公公那裏說走了那天佩刀的隨從。

這件事,雨化田自己過後恐怕都忘記了,那個人是誰,如今隻有西廠的大檔頭知道。每一次趙通繼學勇那班不長進的問起譚魯子的來曆問題,他都隻能一邊慶幸大檔頭又跟著督主出去辦案了一邊沉默不語拚了命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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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馬進良陪著督主剛從西郊回來。趙通幾個,便又是打水又是熏香的伺候著裙角白利利的雨化田淨身梳洗。每到這個時候,他們總會發現剛剛還湊著督主形影不離的大檔頭人間蒸發一樣的消失了。

其實雨化田辦案,一般隻負責看,動真刀槍的都是馬進良這樣的手下。馬進良每次辦案回廠總是先躲到角落裏把自己狠命刷一遍,再像個黃花閨女見媒公媒婆一樣換上一身嶄新的衣裳。在外麵風塵,回到西廠,他怕站得近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衝著雨化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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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譚魯子眼裏,馬進良一直都算是個挺正派的人,趙通幾個也覺得,盡管平時喜好玩命似的在校場和人對著輪,他們這個大檔頭,說話、做事,也是幹淨利索很是挺拔的。

但是譚魯子發現,自從那次大覺寺回來之後,馬進良身上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騷性暗暗地發作了。以前,都隻見他敞著房門在屋裏給督主報告事情,現在都是看他關著房門在屋裏給督主洗腳。洗完了,一本正經的走出來,居然三回又兩回裏找不到路歪到他譚魯子的臥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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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魯子覺得這件事下去後果挺嚴重,自己又不能在督主洗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