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素跟我這麼多年,說話做事從不讓我操心,她叫你們切莫輕敵,你這麼快就忘了?”
雨化田將馬進良從被子裏趕出來,自己坐到了床沿上,朝他伸出兩隻手,馬進良一顆鬆樹似的立在床邊良久,呆愣愣望著半空中那兩隻手,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將自己兩隻手搓熱了去捂雨化田的,心想看來這人體質如此,便是泡過了熱水,手還是這般涼。
雨化田見他好不容易開竅,隻得歎了一口氣接著說,
“你放心,以趙懷安的武功,不會近得了我的身,小素一番心意,你這個做大當家的受了就是。”言畢,又覺得馬進良這手怎麼這樣的寒天裏還這麼熱,自己如此勤於修習武功,怎麼體質卻不見轉到他這樣好,雨化田仔仔細細看過馬進良兩隻手上粗獷的紋理,想這興許還是關乎心性,他心裏頭,最終對人情還是不曾有個觀念,馬進良心裏想什麼他一直知道,卻從不覺得有回應的必要,他以前覺得讓他為自己受一點傷,才好叫他不會忘了自己究竟是在為誰賣命,可是事到如今,他卻又覺得興許就是自己親緣太淡,才配不得那樣血氣方剛的身子。
“督主在想什麼?”馬進良問他,
“我在想,也許我當真虧欠你們良多”
馬進良始是一愣,繼而發現雨化田的脈搏有些不尋常的波動,見他已儼然一臉極苦澀的愁容實在心疼不過,蹲在床邊替他拉好身上的衣服領口,想勸他早些休息,耳邊卻傳來一句夢吟似的話,
“進良,留下來……”
“屬下的心願唯有留在督主身邊替督主辦事,督主若覺得此舉便是還了屬下的人情,那就依了屬下早些歇息……”
“馬進良”
雨化田一把揮掉了那青麵獠牙的鬼麵,並不像靈濟宮裏吃酒那一回,這一次沒有酒也沒有一陣陣馨香的煙火氣,上一次,馬進良醉眼裏看雨化田是一雙清亮見底的眸子,這一次,卻反倒一股看不分明的倦色,望著他,像是要將他吸進去,
“你這愣子,我怕疼,方才已經自己用過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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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隻剩了風裏刀這個不會武力明日不用上戰場的角色守夜,素慧容起身小解,扶著洞壁走得跌跌撞撞,風裏刀吐掉嘴裏的瓜子殼就要來扶,見她慌忙又躲不及的樣子愣是怕她把孩子摔掉,趕緊撿了根粗木柴弄了個簡易火把給素慧容當燈籠使。
“我不過去,我真不過去,你小心走啊,看著路”
她陪他們坐在山洞中聽了一夜的行軍計劃,一直在觀察卜倉舟的神色,這個人雖然畏首畏尾一點,形容間卻能依計換勢並非沒有所圖,貪生怕死,也隻是因為他知道一條命的可貴,不願意為了江湖道義這種輕於鴻毛的理由輕易付出。但是素慧容發現風裏刀有個破綻,他雖然行走江湖多年,心眼裏,卻始終放不下弱女子。
素慧容隻有自己一個,殺不了這裏所有人,又是趁著黑,她怕用金蠶絲在手掌上留下習武人的痕跡,便將那一截蠶絲纏到自己的小臂上,摸著地上刀劍的血槽將尾指寬的刃麵削去一層。顧少棠的大刀蹭到了她的手肘,割下點不大不小的傷,風裏刀提著火把等她,就看見她回來的路上摔了一跤正好跌在手肘上,又是“哎呀哎呀怎麼搞的”跑過去給她用布條輕輕纏好。素慧容替他舉著火頭,原地裏看他,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風裏刀怕她是害怕,伸長手推了她一把,“我知道,我長得像你們督主,雨化田嘛,你不用怕,有我們在他不敢來的”
素慧容望他良久,終於還是說了聲謝謝。風裏刀最受不了承女人情,勸她說,過了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