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顧不上多想。
汽車衝上了道路,我沒有回頭。
我也許根本不在乎賽拉夫會怎麼樣,我隻是想要醒來,我想要拔掉插頭。
逃亡。
在母體中對我剩下的似乎隻有逃亡了,我不能被人發現,我不想死。
我要回去。
我開著車一直到向東走,一直到汽油燃盡。
在冰冷的車裏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我打開車門,將身上的衣服裹緊,在寒風中輕輕的吐出一口氣。
晨曦的濃霧將整條公路封鎖,我看不清它到底通往哪裏。
我看不清楚太陽到底在哪裏,像是該死的陰雨天,沉沉的濃霧將天和地都覆蓋起來,恍恍惚惚的什麼都看不清楚。
那麼,現在去哪裏?
白色的水氣在空氣中慢慢飄散,我回頭看了一眼來時的路,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分辨來時的方向。
向東?為什麼是向東?我現在要去哪裏?
我向著公路延伸的方向走去,右邊是陡峭的懸崖,邊上是高聳的石壁,這裏根本沒有給我任何其他的選擇。
我需要繼續走下去,無論結果是什麼。
我不記得自己走了多久,公路的前方,一輛翻到的集裝箱卡車將我的道路堵死,我走到懸崖邊上,濃霧覆蓋之處,根本看不清那裏有多深。我看到可以通往下麵的樓梯,似乎是什麼旅遊景點的觀賞處,但是,樓梯早已年久失修,我剛踩下一腳,那木質的地板便鬆鬆的塌了下去。
我抓緊鐵質的欄杆才沒有滑下去,寂靜的道路上,隻有鳥兒飛過的嘎嘎聲,灰塵和枯葉被吹起的沙沙聲。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告訴自己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然而,冰冷的空氣和呼嘯在耳邊的風聲卻越來越響。
這不是真的。
我在心中默念,如果說我的意誌可以改變母體,那麼,這一個小小的樓梯應該是不在話下。
係統重建。
我閉上眼睛,努力的讓自己集中精神,試圖去告訴自己眼前所有的一切都隻是大腦電波的謊言。
樓梯依舊是毀壞的。
“放鬆點,”我自言自語道,“你會沒事的,尼奧。”
我邁出了第一步。
腳下破碎的樓梯卻好像活了一般,不停的在我腳下成型,引導我一步步的走下去。
我可以看到距離我不遠處的樹林,濃霧籠罩著的地方,像是黑影在左右搖曳,高大的鬆樹發出沙沙的聲響,樹林裏細碎的枯葉踩踏聲讓我弄不清那到底是鬆樹還是人類。
I can fix this.
我默默的告訴自己。
走下台階,我看到一條穿過山道的吊橋,似乎帶我走進樹林的深處。
我並不想進入那片被濃霧籠罩著的樹林,但是我卻別無選擇。
母體一步步的帶領我走進更深的夢境之中,它們甚至變得虛幻,變得瘋狂,我再一次的告訴自己,我可以改變這一切,然而,如同賽拉夫所說的一樣。
母體會試圖找到我。
整個係統都會試圖找到我,它會改變環境、我的情緒來控製我。
那麼,是否我逃得越遠就越是證明了這個係統的真實性,越是證明了我在做的事——一步一步的變成係統的一部分。
我不想變成一個躺在營養池裏的高級電池,我要醒來,我要拔掉插頭。
我要結束這該死的一切。
樹的影子左右晃動著。
就像什麼揮之不去的夢魘一般,我在濃霧之中徹底的迷失了方向。
這裏好像什麼旅遊景區,我在生鏽的路牌上看到了小鎮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