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時,藤本就直覺有些不對:他兩次站得地方都是觀察十字路口各個方向的最佳點。藤原不由自主地盯著他打量了個來回——雖然是常見的士紳打扮,但帽子壓得很低,看不清麵容。
忽然,一直低著頭的人稍稍仰了下頭,飯店前的霓虹燈清晰地映出翹起的嘴角。
藤本心裏一動,皺起眉來忙吩咐身旁的便衣分成兩撥:“你們,去看看飯店裏的人還在不在,你們幾個,跟我過來!”
就在藤本的人開始動時,那個男子已經迅速地移向了飯店周圍最偏僻的那條路。
作者有話要說:任務嘛,組織和軍統怎麼會兩全,眼看著是要不得不搞砸了的,於是往後三章虐身的戲份會多一點……咳,明明是很正經的下節預告的,種種設想一冒出腦海,有點邪惡了……俺還是很含蓄的……
☆、暗巷偷生
沈青明對上海的街道其實說不上有多清楚。雖然上海的道路本身就不乏弄堂窄巷一類幽深曲折的地方,但凡是了解他的人還是不知拿他這一點小毛病取笑過多少次,尤其話到了杜蘭兮嘴裏,簡直次次都沒留過情。
現在,不大能摸得清路的沈青明正憑著直覺跑向漆黑的不知名的深巷。背後有槍聲響起,沈青明身上雖然帶了支勃郎寧手、槍應急,但卻實在來不及回頭開槍,隻能寄希望於借夜色和回腸般的暗巷甩掉他們。
若是沒有昨天晚上的一遭,沈青明暗想自己怕是也不會吃力到如此地步。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又一聲槍響,他直覺向左一閃,卻不料身子還是搖晃了一下。右臂上立即傳來火辣辣的疼痛,他再度咬緊了牙,拚著疼痛喚起的最後一絲力氣再次加快了腳下的速度。
巷子忽然出現了一個轉彎,沈青明轉過彎後跑過足夠隱身的距離,也不顧及身上的傷勢如何,攀住牆飛身上躍——他暗自感慨著幸虧這家牆頭沒撒些玻璃渣、鐵屑什麼的,眼前一黑,便重重摔在了院內。
砸門聲幾乎就在同時在巷子裏響起,大呼小叫的人高聲嚷著:“憲兵隊,搜查!”一戶戶的敲過來。
沈青明忍著失血過多引起的陣陣眩暈,閃進院內貌似廚房的小屋內。
聽見終於搜到了這一家,砸門聲響起時主人才從屋裏走出來。
門打開的聲音。
“有什麼事啊,又搜查?”頓了一下,又是這個聲音,“你是……李敏成?”
“原來老師住這裏啊?今天有一個犯了事的匪兵從監獄裏跑了出來,請老師配合一下。”
燈光透過門縫傳了過來,應該是憲兵隊舉了燈在院子裏察看。聽見有聲音用日語報告說沒有血跡等可疑的痕跡。暗暗慶幸剛才注意到沒有讓血跡沾在牆上或者院子裏,沈青明屏息靜聽著,直覺那個李敏成似乎已然準備要離開,不由得微微鬆了口氣。
忽然,皮鞋踩在青石板上的聲音走過來,繞了院子一圈後停在沈青明躲藏的小屋外。
“老師,這是幹什麼用的地方?”
“是廚房啊,李同學餓了的話老師可以做些夜宵,各位也可以在這兒吃些再走。”聶遠征無所謂地說道。沈青明心裏一抖,汗毛都豎了起來,努力地壓抑著自己呼吸的聲音。
“還是下次吧,老師……”李敏成深呼出一口氣,重又拿笑臉對上聶遠征。“今天打擾了。”
終於,一幹人接次離開,大門重新拴上的聲音傳來,憲兵隊又繼續開始挨家挨戶地搜查。
過了很長時間,當巷子裏回複安靜,一個壓低的聲音在院子裏輕輕響起:
“他們走遠了,您出來吧。”
沈青明聽著這聲音耳熟,心裏有不好的預感,強撐著打開門一看,果然是熟人。
那個聲音猶猶豫豫:“是……沈先生?”
沈青明點了點頭,心裏長歎口氣,聶遠征,你還真真是陰魂不散啊。
算來二人雖常常偶遇,但並沒有熟識到何種程度。沈青明不願多麻煩他,想起身走到門外,無奈身上一陣陣的乏力,伴隨著發熱的症狀,實在讓他邁不出步子。沈青明抬起頭來,見聶遠征有些呆愣地站那兒不動,不由得歎了口氣,客氣道:“麻煩您……過來扶我一下可以麼?”
聶遠征這才發現沈青明虛弱地壓根要站不穩,忙道:“你受傷了?”
沈青明疲憊滿身,隻想大喝一聲“廢話”,但想到自己這會兒不著天不著地隻能依靠這個愣小子,硬生生又把這兩個字憋了回去,發泄似的將全身的重量都倚到了對方身上。
聶遠征的手猶豫了半天。還是環到沈青明的腋下,摻著沈青明進到正屋。
沈青明的衣服都是黑色的,在院子裏時看不出來,燈光下卻見被血濡濕了一片。聶遠征什麼時候見過這種陣仗,擦藥時手都有些抖。沈青明被他時輕時重的動作弄得更疼,歎口氣接過藥自己塗抹。
聶遠征滿麵愧疚地看沈青明費力地塗完藥,見他又要自己綁繃帶,急忙拿過來:“你右手受傷了不方便,還是我來吧,”他頓了頓,保證一般說道:“我一定會輕一點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