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裏很安靜,隻是在最後麵的隔間裏能聽到隱約的哭聲,那哭聲痛苦卻壓抑,讓人莫名的心碎。
常夏坐在馬桶蓋上,把頭埋在膝蓋中,狹小的空間好像可以給她微弱的安全感,讓她可以體會難得的放縱。
有多久沒這樣哭過了,她也記不起來,記憶裏好像她一直都很愛哭,從來都不是什麼堅強的女孩,但是自父母相繼去世之後,這是她第一次……哭得這麼絕望。
當初知道霍澤越和上官朵訂婚的時候,以及聽到霍澤越說他的未婚妻是上官朵的時候,常夏也很傷心,絕望,但那個時候她還存有著一點點的希望,她會想那些都是在霍澤越遇到她之前發生的事情,並不能代表霍澤越就真的對她沒有一點感情,至少霍澤越還拚了命的想留下她,還想要她懷的孩子,還願意討好她,關心她……
可是現在算什麼呢?她以前的那點小私心這一次真的被完全的否決了,她剛剛親耳聽到霍澤越對霍秀秀說“要用孩子的心髒,換你的健康”。
常夏抬起頭,臉上已經潮濕一片,原本散落的碎發像是被狂風暴雨席卷後的野草,淩亂不堪。
她伸手撫向自己的肚子,慢慢的滑動摩擦……
那裏微微的隆起,裏麵的胎兒已經成型,但是還沒有自己的意識,還不會動,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但卻無法自己掌控。
這是她和霍澤越的孩子,那一晚的零星碎片偶爾會出現在她的腦海中,但她永遠不可能完整的記起,甚至想不起當時男人的臉龐。
幸好有這個孩子,他的存在是那一夜唯一的證明,證明她和霍澤越曾真正的,距離那樣近。
除此之外,霍澤越對她來說一直是一個捉摸不透,忽遠忽近的存在。每當她以為已經離他很近,可以走到他心裏的時候,他就會給她一個突如其來的打擊,像給她當頭棒喝,讓她措手不及,讓她望而卻步。
霍澤越對孩子的目的很明確,絲毫不加掩飾,常夏也早已經默默接受了這一點,可是她從沒想到霍澤越要這個孩子居然是為了給霍秀秀提供心髒!
那也是他的骨肉,他怎麼忍心?
常夏想恨他,恨他這個毫無人性的父親,恨他這個給了孩子生命又想要收回的男人……但是她卻悲哀的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霍澤越衝進那個破倉庫的身影也同樣衝進了她的心裏,為了救她而放棄男人的尊嚴下跪,為了她挨打,受了一身的傷……
每一處,每一點,都落在她的心上,激起無數漣漪。
怎麼恨呢?也許連責怪都做不到。
常夏最開始是哭霍澤越的狠心,到後來慢慢變成了哭自己的狠心,她自己也不配做一個母親,因為她很清楚,在她的心裏,霍澤越的地位有多重,比孩子更重。
“呼——”常夏哭的累了,身上沒有一絲力氣,甚至還感覺到臉頰的腫脹。
她站起身推開門,走到鏡子前,臉色的確難看的嚇人。她打開水龍頭衝洗了好久,才漸漸洗去了一臉的淚痕。
剛才不停的抽噎也停止,她抽了張紙將水擦幹,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既然已經明白在自己的心裏孰輕孰重,有些事情就沒必要再揪著不放,霍澤越想要怎麼樣就隨他去吧,她也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已經失去了那麼多,這一次就讓她嚐試著自私一回吧。
霍秀秀還在霍澤越的病房,見常夏走了進來有些不敢相信,隨即愣了一下。
剛才據她猜想,站在門口的就是常夏,聽到哥哥要用孩子救她,常夏難道不應該憤怒失望嗎,為什麼看起來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