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段(1 / 3)

城跑到港島來住了三天。

張枷欏自然鞍前馬後、端茶倒水地服侍,於是老先生細細給張國榮分三天把了七次脈,才定下了藥方,又不等張枷欏開口,就替換掉幾樣不適合做藥膳的藥材。

張枷欏揣著幾張藥方,送老先生上機的時候尤其依依不舍,哄得老先生一張臉都成了老菊花。

張國榮看著張枷欏這一番唱做俱佳,尤其她打電話時沒避著他,他看著小妖怪嘴裏好話一句接一句,撒嬌賣乖的,那口地道的北京話拖得綿軟嬌癡,臉上卻依然是麵癱樣,他就覺得很驚悚。

但也感動。

張枷欏對外人多麼冷漠,張國榮多少也察覺到了,他不知道張枷欏的實際年齡和來曆,卻也不曾多想,隻當這孩子是太過早慧、又被幼時的遭遇刺激到,對外人有些戒心也正常……但這個孩子卻能為自己如此花心思。

唐先生在電話裏聽得輕笑出聲:“枷欏當然惜你啦!你是她Papa嘛!她隻是有些別扭毒舌,又不好在外人麵前露出來,不在你同我麵前肆意在誰麵前肆意?”

這話很是,張國榮自己都隻會在唐先生麵前毫不掩飾地發脾氣,連張枷欏,有些都不好在她麵前表露,畢竟她是晚輩。尤其是早幾年那樣萬人愛又萬人罵的時候,他在外都隻能盡力克製,家人麵前、哪怕是最親近的大家姐麵前,有些話也不想說。隻有唐先生,雖然幼年相識但那時卻各自懵懂、算不上極熟,但重逢時他一眼就相中他,當然開始時心思是很簡單的,隻當摯友待,可後來牽起彼此的手時也是水到渠成的自然。哪怕這份感情,並不為世俗普遍認同,也是他靈魂最契合的摯愛。他不愛和人講心事,但隻有對他,似乎什麼都可以講,什麼都放心講。

最信任的,最摯愛的。

這一夜打完電話,張國榮連夢裏都和最摯愛的那個人相依。

當然也有小電燈泡,時不時亮一下。

一夜好夢的張國榮一早起來,隻覺得神清氣爽,可惜他沒辦法清爽多久了。

今天是王導演執導的那部《東邪西毒》終於開機的日子。這一位,拍出來的電影不說票房如何,藝術性是沒得說的,但拍攝的過程,也是讓他的劇組成員,上上下下都覺得,“簡直想死”的。

就算是水嫩嫩的牡丹花,也能被折騰成狗尾巴草的啊!

雖然電影裏看起來各個都很好,就算憔悴也是為了角色必須的,但私底下,嘖嘖!

這還不到十天呢!雖然張枷欏天天點心湯水按摩藥浴地伺候著,張國榮也已經連和她鬥嘴都沒精神了,隻是又不願在小女兒麵前示弱,哪怕是在攝影棚裏被王導演沒有任何提示的各種NG給NG得無比鬱悶,也沒在她麵前吐露半句。

好在他還有個唐先生。

今天NG了幾次啦、有哪個鏡頭居然一次就通過啦、又有那個鏡頭差點就再次刷新他的NG記錄啦、和誰誰誰怎麼怎麼樣了啦、小妖怪又做了什麼好吃的去探班啦……他拍戲再累,也總要每天都抽個時間至少給他打一次電話,有時候忽然兩人都沒話題了,拿著電話聽著對方的呼吸聲也覺得連風都溫柔了。

身體上的疲乏被張枷欏一番按摩藥浴已經去除得差不多,精神上的疲乏和唐先生說了一陣話之後也放鬆下來了,此時靜了一會,竟打了個嗬欠,電話裏就傳來唐先生帶笑的聲音:“好好睡吧,阿仔。”

張國榮又打了個嗬欠,卻不願意放下電話,問了唐先生現在不忙之後,就要求“我想聽你的聲音”。

唐先生“嗯”了一聲,看了一下周圍,辦公室裏沒放休閑類的書籍,隻好隨手拿了一本財經雜誌。

張國榮對財經類的沒什麼興趣,但他本來就不在乎內容,隻是忽然很想聽聽他的聲音。將聽筒放在枕邊,自己閉上了眼睛,在那熟悉溫暖的聲音的包圍下,不一會就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