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初出

☆、之一

之一

有人說,就是俞伯牙轉世,重奏一曲高山流水,也別致不過這皇甫家別苑之一奇異閣的七竅玲瓏簷。也有人說,就是趙飛燕回魂,再舞一支掌上飛燕,也婀娜不過皇甫老爺集合南北能工巧匠修建的奇異閣中九轉十洄溪。更有人說,就算西楚霸王沒放那把火,三百裏阿房宮今夕仍在,也及不上七公子長居的奇異閣十分之一的華麗。

可就有人不知死活,在皇甫家七公子十八歲生日這天,當著全天下英雄誇下海口,要送七公子一樣配的上這奇異閣的禮物。

“打賭!”

“賭什麼?”

“若我輸了,這禮物當真配不上奇異閣,我自然也不會厚顏無恥將禮物送給七公子,到時候,哪位英雄賭贏了,禮物便是哪位英雄的。”送禮之人是衣著富貴的胖子,圓滾滾的臉,圓滾滾的身,活像一個小球按在一個大球上,從進門伊始就一直到處滾來滾去,大肆宣揚他的賀禮。

這樣的人想不引人矚目都難。更何況,人人皆知他一夜暴富的果,卻不知他一夜暴富的因,難免好奇。

於是有幾個看不慣他囂張的年輕小子站起來,將隨身細軟擲在桌上,與他宣戰。胖子瞥都不瞥他們:“關乎奇異閣的賭,別說那點細軟,就是你們連命一起押上,也不夠格,況且,你們也輸不起。”

後一句明顯帶了輕蔑口氣,年輕小子們自然聽不過去,一時血盛,騰起殺氣,紛紛怒目,更有甚者,手按在腰間刀柄劍鞘,欲有作為。各派掌門長老見勢不妙,或深咳,或捋髯,或側首,盡量不動聲色壓製己派弟子。殺氣被壓製,取而代之是尷尬萬分的靜默。隻有胖子還在滿麵紅光誇誇自談,四處找人約賭。

忽然一聲清朗男聲,破空飛來:“郝大爺富甲一方,出手大方,能進奇異閣的禮一定與眾不同。在下倒很想見識見識,就是不知是否有此榮耀?”這聲音,猶如百年佳釀,揭封即起,瞬間芳香滿室,不由人不抬起頭循聲而望。

來者,墨青衣衫,身形高大,劍眉星目,邪笑唇邊,七分不羈,卻比這聲音還要多三分俊朗。那雙交捧古書的手,幹淨修長,布了一層薄薄細繭,左手更比常人多出一指。這樣一雙手,傳說曾踏雲摘星,大海撈針,無論何種暗器,無論來者多少,全能一次截獲,從無失誤。這樣一雙手,江湖中也僅一個人有。但今日略有些不同,多了美中不足,唯一的美中不足,是他的右手,在小指側旁,本該與左手第六指相對應處並沒有手指,有的隻是一處傷口,上結了新痂。

胖子變了變臉色,迅速恢複如常:“啊哈,我說是誰,原來是六根手指的顧回藍顧公子,果然一表人才,人中龍鳳。怎樣?你有興趣與郝某賭一把?”

顧回藍搖搖頭:“郝大爺太看得起在下了,我一介寒士,身無長物,拿什麼和郝大爺賭呢?想我顧回藍什麼都沒有,就這自知之明,倒還算是有幾分。”

郝胖子聽了誇獎,剛要得意,卻聽顧回藍又道:“不過我倒有興趣和郝大爺打第二個賭。”

郝胖子奇道:“哪裏來的第二個賭?”

顧回藍邪邪的笑:“我定的賭。”

郝胖子擰了擰眉頭:“你定的賭?”

顧回藍淡淡瞥他一眼,伸展長臂:“請天下英雄為我作證,我今日就與你賭你帶來的賀禮。”

郝胖子更困惑:“顧公子到底要和郝某賭什麼?”

“我賭你帶來的賀禮配得上這奇異閣,卻配不上皇甫家七公子。”顧回藍的口氣很大,仿佛穩操勝券。

“哈哈哈哈,”郝胖子捧腹,他認定這顧公子是瘋癲了,他更認定,隻要他拿出這賀禮,在座每個人都會和他一樣大笑不止,“你沒有本錢下注。”

顧回藍點點頭,好像說著一件與他無關的事:“是,我沒有本錢。”

“那你還敢賭?”

“當然敢,我根本不需要本錢。”顧回藍徹底笑開,眼睛亮如星辰。

郝胖子徹底糊塗了。思索片刻,在認定這顧回藍是詐他之後,郝胖子拍掌,招來他的賀禮。這賀禮一上來,在座數十人,全都呼吸一窒,暗自慶幸剛剛沒有應賭。因為實在是太美了。

郝胖子也眼睛直勾勾的,雖然在家看過幾遍,但此時再看,仍不免心神蕩漾一再讚歎。實在太美。

也隻有這樣的禮物才配的起瑰麗精致的奇異閣。

就連少林寺方丈苦言大師都忍不住雙手合十,念聲阿彌陀佛。

繞是如此,也擋不住那十二個西域麗人,柔軟腰肢,婆娑舞姿,如花美貌,馨香宜人,豔光四射。顧回藍最是豔福不淺,其中一手捧夜光杯的美女,還特意繞過他肩頭,留下西域葡萄美酒,和千嬌百媚的回眸笑。

把周圍人看的眼都紅了。顧回藍也飄飄然,隨手拽過一個美人嗅盡芳香,不過到底記得第二個賭關乎這些美女歸屬,於是問道:“皇甫嶽,你家老爺呢?”

皇甫嶽是皇甫家大管家,三十年前就賣命給皇甫家,剛剛這場賭他非但看見,還聽的一清二楚,可直到顧回藍叫他,他才開口:“老爺和諸位公子在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