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工餐廳裏的東西一直都吃不下去也就算了,但以前明明還有幾家餐廳覺得不錯的,這陣子卻也覺得食不下咽,全怪易捷把他的胃口養刁了。
易捷……想到他,生平第一次被人拒絕的情景又浮現眼前,胃部的痛突然尖銳了起來,韓宇拓縮緊了身體。
曾經以為,即使全世界的人都拒絕他,那個人也不會,嗬,是自己太自信了!
對一個十多年間幾乎不曾見麵的人,他會有這份篤定,連自己都覺得奇怪。
痛得身體都仿佛不是自己的,韓宇拓卻笑了出來。
聽清楚了,易捷——這場戲,隻要我不結束,你就休想鞠躬謝幕!
一個月後,易捷的蜜月旅行提前結束,回國了。
上班的第一天,易氏就發生了一個大的轉變。
易父召集所有員工開會,宣布將董事長的位子交給自己的大兒子,小兒子正式擔任總經理之職。
韓宇拓站在台下第一排,直視易父投過來的視線,心中冷笑。
卻在看見由易父身後走出來的易捷時,表情凝固在了臉上。
這個人,是易捷?
兩頰瘦得幾乎凹進去,即使戴著眼鏡,也能看到那雙眼睛大得過分,被衣衫包裹住的身體不知道是怎樣的瘦骨嶙峋……
他怎麼會成這個樣子?!
眼中凝聚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怒氣,卻讓對麵的人立刻感受到了。
易捷看著這個毫不自知地折磨了自己一個月的人,完全無法移開視線。
想他,好想他,從來不知道一直以為無望的事在有了一丁點的希望之後會變得如此渴望難耐。
整夜整夜地睡不著,隻好捧著音樂盒一遍遍地聽,這是多年來度過漫漫長夜的方法。
所以當那音樂盒壞掉的時候,差點瘋了。
來不及收拾東西,也來不及向寇丹解釋,急衝衝地趕去了瑞士。
等找到那個多年來一直幫他修理音樂盒的人,易捷已經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
那人用精巧的工具將底座卸下,看了看,皺眉看向易捷,“不是告訴過你,因為年月太久,齒片損耗較大,要少聽的嗎?”
易捷說不出話來,隻好別開了眼。
他當然知道,但有些事並不是知道就能做到。
如果沒有這個音樂盒,自己會不會早已瘋掉?
那人擺弄了好久,終於將音樂盒遞回易捷手中,老朋友似地拍拍他的肩,“這次可務必要少聽了,要是再壞,就真就修不好了。”
易捷接過來,小心翼翼地捧在手裏。
那人在收拾自己的工具,輕飄飄地過來一句,“不要一直把自己往死胡同裏逼,世上任何事,都不是隻有一個解決方法。”
易捷看著手中的音樂盒,沒有抬頭,“我知道,但這都需要時間。而我,正是缺少時間。”
那人還是在收拾自己的工具,“那就讓自己快樂一點。人哪,其實最難做到的就是讓自己快樂。”
讓自己快樂一點?易捷抬起眼,看向那個終於收拾好了也抬頭看向自己的人,“我也可以快樂的嗎?”
“當然,難道不曾有過讓你快樂的事嗎?”
讓自己快樂的事?
易捷想起韓宇拓吃著自己做的飯時那副滿意的表情,想起他總是掉得滿桌的飯粒,想起他泡的那杯牛奶,想起……
原來,這些都是快樂的事情。
然後就是沒有任何理由地告訴寇丹,他要回去。
寇丹就像以前一樣,用一種幾乎算是寵溺的眼神看著他,說好。
現在,回來了,站在韓宇拓的麵前,看著他眼中流動的光,才發現,拒絕的種種理由,全是借口。
時間不多又怎樣,隻有五年又怎樣,借口!都是借口!
坦白地對自己承認,也赤摞裸地看到自己的懦弱。
一直以為自己是堅強的,即使韓宇拓的拒絕,即使父親做的事,即使隻能再活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