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苗凱的北漂生活(二)(1 / 2)

這個機會並不難等。在魏東晨還鄙視著我不肯跟我講一句話的一個月後,老女人給我在一個大製作的電視劇裏安排了一個配角。劇組裏沒人知道我是被誰送進來的,隻知道我是新人。新人就意味著被虐。我淩晨四點就要起床化妝,化完等著主演們慢悠悠地起床吃飯再來化妝,這已經八點了。我要吃早餐的時候,被化妝師白了一眼說:“不吃會死嗎?口紅吃掉了自己補!”我點頭哈腰地道完歉,主演們還沒有開始對戲的意思。等他們真的要開始對戲,卻發現我太高了。有兩個選擇,要麼他們踩磚頭,要麼我半蹲著。他們說搬磚頭太麻煩了,還是我蹲著比較好。於是我半蹲著和他們演了整整4個小時。終於我的戲結束,卻沒人有空理我給我卸妝,沒經驗的情況下自己撕假發套差點連臉皮也一起撕下來。粘假發套的膠水都是劣質的,臉周圍紅腫一片,癢到不行也不敢抓。

我躺在劇組給演員提供的破酒店裏想:這是不是就是我要的東西?當年我看著汪佩佩爬上那輛路虎時,心裏泛起陣陣惡心。現在,比起我正在做的事情,哪個更惡心?!往上爬的代價,從來都不是那些說得出來的“第一桶金”。那些說得出來,被別人質疑的黑暗,都不是真正的黑暗。真正的黑暗在當事人的心裏,是那些違背自己意誌讓自己內心百般掙紮甚至屈辱,卻最終不得不順從的自我戰鬥過程。這些戰鬥過程,打造了自己越來越鮮明的價值觀,在一個殘酷的世界裏披荊斬棘。

拍完電視的空檔期,我搬出了宿舍,以免麵對魏東晨那張不卑不亢的臉。老女人準備給我一套房子,被我拒絕了。我隻是缺一個機會,我要的是一個本該屬於我的平等的競爭機會,我要的是一個不考慮我的家庭背景隻單純看我的音樂表演素質的表現機會。這是這個世界從我出生之日就欠我的。我隻是取回來。我並不想一輩子賣身給她。她並不強求,反正在她的世界裏,我也微不足道。男人多情薄情,女人又何嚐不是?!很多女人隻是沒有機會和能力多情薄情,而不是天生專一。

我和幾個小模特合租了一個普通的公寓。我在後海的酒吧兼職唱歌,比他們都有錢,租在主臥,他們幾個住次臥和客廳地鋪。晚上唱完歌多半是半夜一點鍾,我們這些漂在北京的底層,就像這個城市的幽靈,等著日光大白嘶啞著死去。我們從後海打車去三裏屯,在燒烤攤上張狂地吃肉和大笑,在聽不到彼此說話也沒人認識自己的工體周圍的鬧吧裏到處喝酒,從淩晨喝到天明。天天如此。

這種生活,讓我的臉總是慘白,但並沒有影響我的學業。在學校裏,我是唯一能在專業課上和魏東晨分庭抗禮的。在老師們不喜歡我的情況下,還能做到這一點,讓我很驕傲。魏東晨幸運,得以安穩地讀書,我不幸,卻有了別樣的對生活的感悟。這感悟在表演上給了我源源不斷的靈感,而靈感這東西的張力,誰都無法無視。學期末成績出來的時候,我高興壞了。這是來北京後唯一讓我開心的時候。它洗刷了我初來乍到麵對北京時一切的窮困、迷茫、恐慌,也洗刷了汪佩佩和老女人給我帶來的恥辱。這是“我”的勝利,“我”的價值,被主流社會認可的“我”的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