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很久,一直想找個清修的不複雜沒煙火的出家地方,這樣就可以與世隔絕,安心修行。從南到北地找,就找來了終南山。“天下修道,終南為冠”。終南山地處中國南北大陸板塊碰撞拚合的主體部位,是中國南北天然的地質、生態、氣候、環境乃至人文的分界線。終南山自古以來就是著名的修道勝地,它既是佛教的策源地也是道教的發祥地。終南山為世人所矚目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它的“隱士文化”,終南山自古就有隱逸的傳統。中國曆史上的不少名人都曾做過“終南隱士”,包括薑子牙、張良、孫思邈、鍾馗、呂洞賓、王重陽等。
我住在山下鎮裏的小酒店,打算一邊調理身體,一邊找找合適的寺院。經酒店老板介紹去拜訪一位中醫。老板說他是一位隱士,曾治好過他老婆的不孕不育和周圍很多老百姓的疑難雜症。他平時都在山上。手機隻有周六上午能打通。我聯係上他,按照他說的位置找了去。他定位的地方是個寺院,他說到了寺院再聯係他。他住的地方在寺院旁邊的深山裏。我早到了一會兒,想先看看這寺院。寺院關著大門。這是很奇怪的情況。哪有寺院不開門接引眾生的。我就試著推了推。詠春拳練了這麼多年,比一般女孩是有力的。一推就推開了。
門前是一條小土路,路旁有一排小房子。我沿著路走下去,看到一尊沒有人守護的彌勒佛像,落滿了塵土,也沒有供養。旁邊的房子緊鎖著門。我喊了幾聲,也沒有人。這條路一直通到山下,我就接著走。路兩旁是茂密的樹林,有幾隻雄赳赳的大公雞像鳳凰一樣站在樹頂,不理會我對著它們拍照。一路上有木板刻著禪宗的公案。這應該是個禪宗的寺院了,我想。走到底的時候,有個寫著“露雨軒”牌匾的大門,沒有鎖。我推門進去。瞬間呆住了。
在我麵前是頂天立地閃著金光的一棵宏偉的銀杏樹。風一過,葉落如雪。我從沒見過這樣的一棵樹。在它的光輝下,連周圍的建築都失去了存在感。就在我愣神的時候,突然有人嗬斥我:“你是誰?!從哪進來的?!”我一看,一位身著僧衣的出家人,僧衣都很舊很舊了,鞋子也快破了。我趕緊合十,說清自己的來曆。他嘀咕說:“那就是了。你跟我來。”
我跟著他走進院子。這裏麵竟然別有洞天!長長的走廊建在樹半腰的高度,也就是二樓,一樓是個大平台,有很多很多人在一樓平台轉繞這棵樹。沒人知道二樓上麵還有人。走廊有著絕佳的角度,可以看到這棵樹的全景。走廊的另一邊是幾個茶室,唐朝的風格,要脫鞋跪坐。看樣子這位僧人正在喝茶,被我打擾了。我說:“打擾您,沒想到這個寺院這麼多遊客,看樣子我走了後門。”他笑得很開心:“是走後門了。那留下當義工吧,一直可以走後門。”我想我還沒說話呢,怎麼就留我做義工,這是套路嗎?他看我不搭話,就接著說:“你說你來找地方出家。那出家是為什麼嘛!”我想都不用想就回答:“為了證悟。為了眾生,也為了自己。”他說:“那就是了。去禪堂參個禪,打個禪七,說不定就證悟了。搞那些形式上的苦行幹什麼。”
我開始解釋苦行的意義,當然,我是辯不過他的。所有的理論在高階實修者麵前,都是水泡,一戳即破。說到最後,他說:“出家很好,但是要看因緣。你因緣沒有,哪有人收你。老實在這做一個月的義工吧。證悟就像火箭發射,需要一個點火的助力。這助力,這裏就有。今天就住下吧。”我說:“啊?!我還約了中醫呐!我行李還在酒店呐!”他說:“所有的病都由心起,急病看西醫,慢病看中醫,但都不如老實修行做義工。行李我讓人替你去收拾。”說著打電話叫人來。我在等人的過程中找了一百條離開的理由,每一條都被他一一戳破。一會兒,一個女孩來了,見了他恭敬地稱呼:“師父,有家媒體說做了一期各位住持談佛法的節目,請您參加。您看……”他揮揮手:“不去不去!沒空!”我大吃一驚。聊天的過程已經知道他修為很高,但怎麼也猜不出來這麼簡樸的裝扮就是住持本尊。這樣一看,倒有些濟公和尚的不羈風範。他安排說:“你把她的東西收拾來,跟你住。從今天起,她就是這裏的義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