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了。」
裴惜遠恍然怔住。
這聲音,這語氣,這笑?
「大……哥?」他的瞳孔漸次放大。
「讓你受苦了。」那人笑得歉然,也溫柔,卻又有些晦暗,「聽李禦史說,這幾天你都沒有好好吃東西,怎麼這麼不懂愛惜自己?」
「……」
本該很想見到這個人,本該很高興還能聽到這個人的關心,然而裴惜遠此刻隻覺得,亂,很亂很亂。
他瞪著那張全然陌生的臉,愣愣地:「大哥,你真是大哥?」頓了頓,表情變得古怪,「你……也是靖王,是皇上?你到底……到底是誰?」
那人沉默少頃,頷首:「不錯,我是當今東凰的君主,也是曾經的靖王,沈莫。」
「這是怎麼回事?」
裴惜遠完全弄不明白了,他按住隱隱作痛的頭顱,「你……是大哥,是莫憶,也是……沈莫?究竟有幾個你……」
莫憶——如今的沈莫,定定地看他良久,唇邊笑意斂去,低沉道:「不必苦想,我知道你有很多事問我,我也就是為了告訴你這些事才將你找來。你不妨坐下,慢慢聽。」
「不。」
裴惜遠搖頭,固執地站在遠處:「你盡管講,把所有事情的始末全都告訴我。」
沈莫若有所思地望著他,眸中波光流轉,但並沒有任何表示,隻緩緩道:「好。那我便從三年前的那一戰講起。」
「那天我險些死無全屍,不過我還是活了下來。是葉盛,他路過那裏,救起我。」
「葉盛……」裴惜遠想起那位總是笑口常開,像個活菩薩般淡定又自在的男子。
「從一開始他便知道我的身分,也是他為我療傷。那時我剛剛失去手腳,傷勢極重,若沒有他相助,我早已是一縷孤魂。」
「相信你也有所感覺,葉盛不是尋常人,有時候連我都覺得他實在神通廣大,雖然一直過著隱居的日子,但他並不與世隔絕。世上事,他看得比誰都明白。與他同在山穀的那段時間,他告訴我許多事,也幫了我許多事,其中也包括這次。」
「這次?」
「這次,你們前來世遙迎接質子的消息,便是他透露給我。於是有了那天與你的邂逅。」
「那天?」裴惜遠想到那天傍晚,兩人那不算十分友好的初遇。
原來,都是安排好的?
「你們……」喉嚨裏幹澀的痛,他費力地從牙縫裏擠出聲音,「莫非是一早便在那兒等著我們?」
「不錯。所有事都是早已計劃好的。」沈莫毫不隱瞞,「包括與你一次次的『偶遇』,與你接近,並得到你的信賴。」
「為什……」
「我要你信我,毫無旁騖地信我,甚至重視我,這樣,你才會為了我而刺殺沈澤。」
裴惜遠呼吸一窒,想起了:「那條緞帶……」
「是我綁在箭上的。血卻不是我的。」
沈莫的神情異常地深邃起來:「你認為沈澤為何會那麼湊巧出現在你麵前?也是我,叫李禦史捎了假訊息過去。」
「你……為什麼?為什麼?」裴惜遠隻能這樣問,雖然沈莫已告訴他這麼多,然而他還是好亂,好糾結。
這一切一切,這個人那個人,究竟都是為的什麼?
「因為我要沈澤死。」
沈莫冷冷道:「其實我本無所謂作不作皇帝,他卻不是這樣想。三年前那一戰,原本我不該輸,隻因有他,在暗地裏動了手腳,這筆帳,我記下了,既然他不念手足之情,便怨不得我狠心。
「不過,我卻不能親手殺他,否則我便成了大逆不道的弒君之徒。所以我借了你的手,而這弒君的罪名,便由你們與歙嵋來背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