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東夷戰場上看見的,真是少乙麼?”
“牽星引月鐺,是貪狼的法器。”
“……我明白。”
他轉過身來看天喜。
當初得到那消息時有多歡喜,如今便該有多痛苦。
縱觀天喜這一世,天上人間,求而不得,得而又失……一世為情所困。
可歎他癡狂一世,卻始終進不到貪狼心底。
也不過,那才是真正的貪狼星君。
無喜無悲,無欲無求。
足夠殘忍。
廉貞並不多愛說話,天喜心事重重,也並不多話。在書閣中站了一會,突然道:
“廉貞這裏……有什麼,少乙先前的舊物嗎?”
廉貞頓了頓,沉吟道:“有是有,不過……怎麼?”
“我想要。”天喜似是自嘲,掩住眼,聲音平淡卻透出哀戚,“你知道睹物思人多少還有有個物……可他什麼都沒有留給我,我想要,也隻有找你們要了。”
廉貞沉默,在旁邊書櫥上翻找了一會,找出了個用白緞包裹著的東西。
英雄垂暮,寶劍蒙塵。是對一個武將的末路。他手上的物事顯然久未動過,柄上蒙了塵,白緞稍稍往下拉,頃刻斷成兩截,飄落於地。冷冽寒息肆無忌憚的撲麵而來。反手而握,刃上映出他無表情的臉。廉貞一拋,匕首在空中轉了幾轉,最後落入天喜手中。
“拿去吧。”
天喜垂著眼瞼,手撫上匕首的刃麵,唇角微動。
“……多謝。”
廉貞道:“離開玉衡宮,你要去哪裏?”
“誰知道呢。”他笑得輕薄,觸及廉貞沉黑的眸子,無奈地歎口氣,“仍是……去找他吧。天下地下,總有一天能找著的吧。嗬,對了,半月後天帝壽宴,你去就替我告聲假吧,我便不去了。告辭。”
*
天喜走了。
廉貞在窗前站了一會,雨師不知道什麼走了。雨後的庭院裏,花開正豔。
他喉結滾動,拿起放在旁邊的茶,仰頭灌下,冰冷澀口。
渾渾噩噩走到寢殿,推開門。殿中人略顯驚訝,看著他,問道:“廉貞?什麼時候出關的?”
還是那張臉。廉貞張口,想叫他名字,最後確是無果。他合上眼又複睜開,如此重複數次。聲音卻仍有些顫唞。
“你……陪我走一趟人間可以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不否認我是想寫這樣一個人。強大驕傲,美麗並總是愛笑。
從開始到最後,盛開至凋零。一路笑到破碎仍能保持冷靜的神。
因為他也許是最能領會痛苦的。
2012.1.26 於歸途記於火車
☆、九歌一曲祭軒轅
第十章九歌一曲祭軒轅
既說是走一趟人間,自然免不了各種的走程序。如鬥戰勝佛般視天宮律例於無物的瘋癲縱是千萬年也難出一個。而中規中矩,刻板自律的廉貞星君向來是這天規的忠實擁護者。
而那尊天待廉貞向來縱容。廉貞星君說走一趟人間,他……又豈會不從。
即使說是到人間走一趟,但依著廉貞的性子,自然不會有遊山玩水的閑情逸致。
在雲霧之中吞吐騰駕稍久,邊落到平地上、
尊天稍站定,望一眼四周,隨口問道:“到了?這是何處?”
廉貞走在他身前。他沉聲道:
“迦南山。”
迦南……山?尊天扯扯唇角,仔細打量起四周。在平地上四望,望得實在算不得遠。但天上神君又豈會為此所限?這周遭俱是荒涼枯敗的景色,整座山籠罩在一片黑氣之中,一片死寂,很是不妙。
尊天桃花眼微眯,唇角不自覺地微微抿起。收回視線正待詢問廉貞為何帶他至此處時,才發覺剛剛還在他麵前佇著的廉貞不見蹤影。
他並不擔心廉貞會出什麼差錯。這人間,傷得到他的人寥寥無幾。但他心底隱隱升起的幾分燥意卻像是昭示著什麼事情將要發生。
——某些,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翻手捏出個尋蹤的法式,但光華在他手中如同遭到了壓製,還未釋放便有湮滅於掌心之中。
又是禁製。
法術遭禁的感覺實在不好。尊天卻笑起來,眼底流光暗轉,卻是一片冰寒之意。
對於脫出他掌控之外的事,他向來不喜歡。
正如天界不會有人無故去觸尊天的逆鱗,廉貞也不回去做無緣由、無意義的事。冷靜自持這四個字或許就如烙印,銘於表裏。
東華帝君最常說的一句話是什麼?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天道循環,因果報應。
待尊天尋到廉貞時,廉貞正與一條龍纏鬥在一處。那龍通體金黃、威武雄壯,卻是魔氣衝天,煞氣沉沉。禁製之中不動術法,與它對峙的廉貞神情冷肅,不敢放鬆,餘光剛掃到尊天,微一分神,那金龍抓著空隙,巨大的龍尾便朝天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