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項浩大的工程馬上被周圍的居民發現,精細的雕塑顯然是很久之前就開始動工了,請了最好的工匠,那露出來的意氣風發讓人不自覺的熱血上湧,然而這一切和那張麵孔並不相配,這是一些青年心中的第一念頭,在立起來的那一刻,他們就想著把他推倒,這個殘害了星靈城達十年之久的家夥。
當第一個小孩在別人的慫恿下將拖鞋丟向那座雕塑的時候,而政府人員卻沒有管的時候,早已被恐慌折磨得不成人形的人們開始拿出自己眼前所能撿到的一切砸向那三米多高的雕像,隻是短短的半個小時,這裏堆滿了破鞋、臭雞蛋、人渣和肥豬流,一個個V字手勢配合上那一張張肮髒的臉,讓人記憶深刻。
周圍還有一群人,他們站在那裏,漠視著場上的一切,那麼多年的苛稅讓他們變得麻木,連那最基本的痛恨和憐憫都丟掉了。
一位中年漢子終於是看不下去了,將在雕塑下拍照的人趕走,當年,他還是愛幻想的年紀,就是這個意氣風發的叔叔穿著猩紅的裝甲步入城中,在他的身後清一色的製式裝甲,那是何等的榮耀?他也曾希望能夠成為他們中的一員,像那無數先人戰場橫刀立馬裹屍而還,然而那畢竟隻是夢,總會醒的。
十五年的時間,足夠人們忘記很多事情,包括當年是誰救了他們的性命,被那些小地痞圍在中間的漢子突然有種暴虐的衝動,砂鍋般大的拳頭伸向了這群長歪了的花骨朵。
那小地痞一頭黃毛,以前打架的時候都是站在後麵吼吼,哪裏真正動過手?突然而來的一拳重拳直接讓他眼冒金星,鼻血洶湧而出,哭爹喊娘的叫喚起來,突然發現自己周圍有很多兄弟,這一下子麵子丟大發了,叫喚著就要上去和那大叔拚命,然而周圍的同伴馬上拉住他,他就像隻螃蟹張牙舞爪,可惜就是夠不著人。
“你爹媽沒有教過你,是誰他媽拚了自己的性命去救的你嗎?來來來,讓我扒開你的胸膛看看你的心是不是被狗吃了。”麵對四五個小地痞,大叔卻沒任何懼意,眼裏冒火,恨不得一口將眼前的家夥給吞了。
“你信不信我叫兄弟滅了你!你知道我身後的是什麼人嗎?我身後的許武強!下海灘的老大!整個星靈城下海灘的事情都是他管!你等著死全家吧!”小痞子臉上的鼻血還沒擦淨,色厲內荏的甩下一堆狠話,準備離開,卻被不知道哪裏跑出來的城衛軍攔住,這群人在雕像被砸的時候沒出現,偏偏在小地痞鬧事的時候出現,還將其攔住。
周圍的人都有些驚懼,縮了縮脖子,趕快往後退去,生怕自己被牽連,雖然之前他們也丟了,然而城衛軍並沒有找他們的麻煩,隻是將幾個小地痞抓起來,帶頭大小隊長還拍拍大叔的肩膀,給他豎起了大拇指。
原本開始散去的人群在看到沒事之後又再次聚了起來,這政府豎這麼個雕像在這裏到底是什麼意思?讓人砸卻又把鬧事的小地痞給抓了起來?畏懼的人們看著場上立著的雕像,雖然才新立起來不久,可早已斑駁不堪,像是在這裏站了幾百年一般,全身的氣勢卻沒半點變化。
一些老人看著看著忍不住就去幫那雕像清理垃圾,一遍遍,清理的那麼仔細,站在周圍漠視的人並沒有離開,在城衛軍抓人的時候也沒有任何異樣,就那麼看著場上的雕塑,好像要看看他是否會懼怕而去,然而那雕塑依舊,站在那裏,目視遠方,在那大道的盡頭是他曾經走過的最輝煌的路。
終於站在場上漠視的人離去,往東而去,那位被無數人誇耀,被無數人詬病所走過的路,他們想看看,當時的他看著這救下的星靈城是怎樣的心情,是激動?是漠視?還是唾罵。
路很遠,步伐很小,心很清明,當時的他一定想著的是不值吧,用自己四兄弟的生命換來的,卻是這滿城的唾罵,十年的賦稅能夠頂一條人命嗎?如果是如此的話,人命也真的很不值錢啊,低賤如此讓他十年不願踏出那通天塔一步見見他救過的城民。
當走完這一段路,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那些清理的老年人早已離去,雕像依舊斑駁,可卻沒有絲毫髒亂,中年漢子跪在地上,跪天跪地跪父母,這次就為我們的無情給您謝罪吧,當您在世,沒有接受謝意,當您離去,沒有帶著榮耀,這遲來的道歉,隻希望我能心中無悔,您能此生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