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近十年的凶獸肉和靈藥湯,朱可的身體豈是等閑可論,即便是朱可自己也不會知道。他不知道,當年王夢笑剛開始與朱可吃靈燉凶獸是怎樣的心情,或許也與此有關,王夢笑的丹田才能產生如此驚人的變化。
此時他的身體因為被打得重傷,體內積累的,絕大多數吸收不完的藥效開始慢慢複蘇,而錢鬆和楊銘程找來的靈藥,便是這一次複蘇的一把鑰匙。
靈藥之所以稱為靈藥,是因為靈藥的藥效不會因為身體不需要而強行補充,它的藥效永遠隻會對人好。所以當時朱可的身體已經極為強壯,根本不需要靈藥滋養,這些藥效藥力就被藏在身體的各處,此時朱可的五髒六腑被震裂震碎,虛弱至極,那些潛藏的藥力因為沒有外力引導,隻能被動地被那些傷口吸收,經過錢鬆和楊銘程冒死從叢林裏找來的靈藥激發,又因為他們不停地呼喚讓朱可的意識回歸,此時朱可體內的景象,就像是熾熱的岩漿流進了大海,正在翻天覆地的變化著。
傷口正在迅速恢複,血液正在沸騰。
那些雨點落在朱可的身上,頓時變成了白色的蒸汽,環繞在朱可的上方。
朱可的劍滴著水,被雨水衝刷得幹幹淨淨的劍身看上去依舊那麼質樸,甚至連寒光也不閃一下。
隻是這麼一柄質樸的劍,此時卻讓空氣變得無比凝重,仿佛隨便動一下,就會被削成碎片。
雨下了多少,朱可頭頂的水氣就有多少,此時越來越多的水氣越來越濃厚,竟變成了一小片雲彩,籠罩在朱可的上空。
上邊是雲,下邊是劍,朱可要殺人。
他從來沒有這麼憤怒與仇恨過。
那片雲很高,最先看到的是飛在空中的翼獸,接著是抬頭的凶獸,然後是那些在碧雞鎮的修煉者,再後來是碧雞鎮裏悠閑喝茶吟詩作對的雅人。
沒人看得見朱可,也沒人看得見他的頭頂與那片雲連著的那道水氣形成的線。
所以翼獸們隻覺得這片雲有點低,所以凶獸們覺得天似乎矮了一些,所以碧雞鎮的修煉者們覺得這片雲有趣。
所以正在飲茶吟詩作對的人由景而發,道:“天邊有雲來。”
正在與懷中美人揉捏著玩的另一個人下意識地說道:“似是故人來。”
“接得不是一般醜!”在一旁看花的人聽罷,氣憤不已。
一旁倒茶的丫鬟心想道:“即便是對作‘似是故人歸’也好啊!這都接的什麼詩啊!”
朱可不知道這些,他隻管往碧雞鎮走去,走了多長時間,他便明白楊銘程他們為了自己受了多少苦,就能明白夕夜荷付出了什麼。
短短一夜,發生的事很多,多走一段路,朱可心中的戰意就高了幾分。
他依然隻有固本中期的境界,但是經曆過生死,心中像是突然打開了一道窗。
王夢笑贈送的,養花老人說過修煉者和平凡人都適合看的那本樸實無華的《劍譜》中有這麼一句話:“斬之斬之,生死知之。”
以前朱可認為這句話的意思是:要將心中砍殺的招式與念頭斷絕掉,是生是死,一劍揮過去,便有了結果。
死過一次,朱可對這句話又有了新的感悟,那便是“殺過了,才知道是死是活。”
殺過了,才能知道一晶修煉者到底有多麼強,殺過了,才能知道死的是誰。
所以朱可要去殺,他要去看夕夜荷。
體內的傷口快速愈合著,不僅如此,那些澎湃的靈藥之力此時不斷洗滌著朱可的每一粒肉身,讓朱可覺得自己有著用不完的力量,即便是那些一晶修煉者向他攻擊,他都能夠通過跳躍奔跑而避過。
因為他現在能看到每一個翼獸要往哪個方向飛,能夠看到每一個凶獸想邁出哪條腿,能夠看到楊銘程的左腿有嚴重的傷,能夠看到風被他的劍劈成了兩半……
跟在身後的楊銘程一行人,此時心裏滿是驚駭,他們能感覺到朱可散發出來的氣勢,那是一種悍不畏死,蔑視天下阻擋的威壓。此時的朱可,就像是一把沉寂了數千年的古劍,經曆了風吹日曬,一朝破塵而出,便要斬盡天下魑魅鬼怪,魍魎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