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席卷長江流域的超大洪水，來勢凶猛，又遲遲不退，王莊這個莊子，所有的莊稼幾乎都顆粒無收。
洪水淹了福海的磚牆瓦房，浸泡倒了他的泥牆廚房。他家全年顆粒無收，靠著政府的救濟，艱難度日。在政府下撥的救濟糧、救濟款和救濟的衣物之中，還有許多被層層剝皮的，這些大多是心照不宣的秘密，隻是誰都不願去捅破這層窗戶紙，或者是敢怒不敢言，免得被抓進“耗子”裏去。
福海習慣性地抽著紙煙，咪著小酒。他一般抽的是最便宜的1毛1包、不帶過濾嘴的，一天需要一包。喝的是散裝酒，5塊錢10斤，喝完了就提著壇子去裝，一裝一大桶。
因為抽煙和喝酒，福海沒少受老伴荷英的抱怨：1包煙、1壇酒，我可以買多少鹽啊！農村的婦人，經常用鹽來衡量錢數。因為實在是沒啥錢，而鹽又是生活中最不可缺的東西。
家庭的日常開銷，雖然已經少的不能再少，一個月也難得吃回肉，荷英還是感覺壓力山大。
說來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前年，他們的大女兒翠花出嫁了。沒有多少嫁妝，但福海還是搭上了半年的收成。如果陪嫁太寒磣，會讓人瞧不起！
去年，他們的大兒子劍峰談了對象。應女方的要求，動用了所有的積蓄，借了一屁股的債，總算蓋了三間磚牆瓦房。如今，那可是登台高築啊！他們老夫妻倆時常為時犯愁。
因為貧窮，小兒子貓子輟學了。這樣不但可以少花錢，還多了一個勞力。可以外出打工，每天還能掙點錢。
福海夫婦覺得天福每天都往他家跑，錢也沒少花，沒個名分有點名不正、言不順。算什麼呢？他們夫婦也都是通情達理的老實本分人，不想讓人背後說長道短，更不能讓人戳脊梁骨。
他們怕翠英的婚事夜長夢多，最關鍵的是馬上要娶兒媳婦，缺錢啊！親戚中該借的、能借的，差不多都借了。一到過年，那叫一個難熬啊！可不是嗎？快過年了，那是過來要債啊。農村的農民最怕過年，一到年關，欠債的要考慮還錢，不欠債的準備年貨，那也是筆不小的開支。所以，窮人怕過年，這話在農村真是一點都不假。福海夫婦想，如今還能找誰再借錢呢？但是，沒有錢如果娶兒媳婦呀？
福海夫婦咬定牙關，跟翠英進行了一次長談，主要是想做通翠英的思想工作，答應吳家的婚事。這是他們唯一的選擇了，他們也是不得已呀！於是，他們隻能昧著良心，逼著他們的親閨女表態。如果她不同意，老兩口就沒有活路了。
翠英默默地流著淚。她能怎麼辦呢？她想反抗，不說同意，也不說同意，始終一聲不吭。
此處無聲勝有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