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我們這般知根知底,到最後,不過看誰更狠得下心,可惜他總是比我差那麼點。”
☆、懷安
東行西山百裏荒,碧落長河萬丈青。緣問山夫知何處,道是情出心中來。
一道綿延的萬情山脈,阻隔了西邊的兩大州,汾州和梧州,由西往北,隔著汾州遙望著西荒邊境的玉龍雪山,自雪山上而下的水脈滋滋潤養著西部的廣闊山地,一入萬情山脈,山勢盤徊,繁木茂林,出塵出世,她既是阻隔的屏障,又是安全的壁壘,這裏的人對之懷著無限的喜愛和敬重之情。
梁二少算是一進一出,來時一片白雪茫茫,氛圍凝重,哪裏體會得到這大山的深邃景色,磅礴威嚴,巍峨高聳,萬丈綠波,千裏雲霧,此等景象京城不可比。
他本以為是帶兵入淮州,光明正大,結果臨行前才被告知不過是秘行。上次在這地啃了滿嘴的狼毛,梁曲軒心有餘悸,總覺得走在陰陰的叢林道上一點不安全,隨時可能從兩邊跑出來一群兩眼冒光的野狼。
他們隨著的正是運送香料的商隊,梁二少心裏帶了點憤憤不平,一想到梁曲天把香料這塊霸得牢牢的,他就不舒服。即便這種狀態隻是暫時的,他還是覺得如果不是因為中毒了,梁曲天才不會如此輕鬆。
關於中毒一事,宣世隸刨根挖底的追問了無數次,但是梁二少確實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麼染上的,大部分時候都同湛王同食同住,即便是一個人的時候,他也未沾染什麼奇怪的東西。
但是行至山中,他突然想到一事,脫口道:“我上次和那些野狼打架的時候,喝過其中一隻的血。有這可能嗎?”
宣世隸一聽這話,本想罵他蠢,可轉念一想這真不是沒可能,那些餓狼怕是餓到極點,吃了誤食毒草而死的腐物,以至帶了毒。他越是這樣想,臉皮繃得越是嚴肅,若事實真正是這樣的,未免太過烏龍。
梁二少很敏銳的在湛王的表情上捕捉到了隱而未發的怒氣,拉住馬匹減緩速度,大有退避三舍之勢。
“這也不能怪我吧,誰知道嗆進去的血也會有毒?”
“天生倒黴命,我若是不被你拖死,那是上天開恩眷顧。”縱觀兩人從認識到現在,梁二少的烏龍事件是一件接著一件的來,跗骨之蛆一般甩都甩不掉。
若中毒之事,真是如此,湛王心中也不免哀歎,他前半輩子雖有過性命之礙,除此以外絕對算得上順風順水,如今為這個人奔波操勞,不落半點好處,還需時刻防著飛來橫禍。最糟心的是,對方卻一副大而化之的模樣,就像看著他在刀鋒上走,隨時可能丟了命,湛王自己在一邊幹著急,忙乎這忙乎那,對方卻全然意識不到身處險境,蹦躂得還挺樂騰的。
這世上,總是一物降一物,任他再是出類拔萃,最後還是栽在一個毫無可取之處的傻子手裏,怪誰呢?
宣世隸無奈的歎了口氣,千算萬算,逃不出一個情字。
翻過萬情山脈,入了淮州便與梧州大不一樣。這裏是中原腹地,平原土壤肥沃,兩大河流離河與文河穿心而過,一片欣欣向榮。
懷安是個大縣城,商塞要地,汾州與梧州兩地的商貨幾乎都要從懷安輸送去全國各地。自然他們所跟隨的這批香料,同樣是在懷安轉入京城來的幾大商行手上。
“怎麼現在才送過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香料這東西到處都缺,等著積貨來抬價格呢。這不梧州內的線都打通了嗎?一次就不能多送點?”樊想一邊抱怨一邊指使這旁邊的人把運來的十幾車香料給分門別類的送去倉庫。現在打仗了,上頭的人一天到晚催著他籌錢,他也焦急,可總得等著人從梧州運出來吧。
負責運送的領頭叫趙晚冬,長得挺粗野的,可是心細,這次隊裏麵混了些人,一個比一個趾高氣昂的,隻怕都是官場上出來的。他不敢招惹,更不想說錯話,便對樊想眨眨眼睛,道:“帶新人過路呢,自然慢了點。你收貨就收唄,那麼多廢話。”
樊想這才注意到商隊裏麵有一部分生麵孔,做他這行的,察顏觀色那是老本行,保底功夫。隻稍搭眼一看,就能看出來這些個人都不一般,盡管他們有意遮掩,衣著打扮跟普通商人無差,樊想還是看出來這些人非富即貴。
香料這一塊,本來就敏[gǎn]。這些人藏在商隊裏,又是從梧州來的,立刻就引起了樊想的注意。他也不敢冒冒然就給上麵的反應,萬一屁事沒有,現在局勢這麼緊張,不是自個去捅婁子嗎?但是他左看右看,始終覺得就這麼放著不管也不是個事,於是就想先去試探試探,再做進一步打算。
商隊的人落腳的客棧都是由他們統一安排,樊想清楚得很,估摸著這堆人都休息的差不多了,他就找上門去。
梁二少趴在窗沿上,這是間上房,正對著街麵,因為是背道,下麵過往的人不多,也不吵。他看著青布衣的男人走進客棧大門,有些興奮的道:“來了。”
見宣世隸點點頭,他立刻操起放在桌上的一封信,走了出去。
“哎喲,你走緩點。大白天的趕著投胎啊。”梁曲軒推了那青布衣一掌,憤憤的罵道。
樊想正想回罵,明明是這個人直衝衝的撞上來,現在卻怪他不長眼,沒這麼個道理啊。但他抬眼一看,發現撞上的人正是商隊裏的生麵孔,立刻喜笑顏開的道:“這位小哥不好意思,我正急著找你呢,真是巧,這樣就遇上了。我是樊想,記得不,商行的人,和你們買香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