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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煙絕  作者:希年曾見

第一章

楔子

夜未央。

新月又如眉。

夜色裏,如鵝卵石般潔淨的那個少年。

如瀑黑發與風共舞,襯得那張出塵的臉略顯蒼白,漆目如譚,表情安靜。身材瘦削,冷風灌進月白長袍獵獵作響。帶著一種讓人不敢碰觸的脆弱和鋒利,穩穩地立在清涼的月光裏。

“禦風,咱們兄弟一場,所以來道個別。”

——呃,不對,應該是這樣:

白衣少年淡淡道:“禦風,我今夜便動身。”

“不行!穹月宮是何等凶邪之地!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作風毒辣江湖上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況且他們行蹤飄忽,想要潛入更是難上加難啊!萬一——”

“所以,有些話要說在前麵,”白衣少年神色肅然,“若是此次沒有得手,我會想辦法把打探到的信息轉交給你,到時你再將情報取回莊裏,從長計議。”

“可是——”

"昨夜七星山單掌門遇刺,單掌門的廂房起火,燒了大半夜。“

“!”

“不隻七星山,三日前平涼山莊龍莊主也遭此毒手。雖然最近穹月宮在江湖上不見動作,但武林大會在即,他們自是不會安分的。維護武林正義咱們萬事山莊向來當仁不讓,自是要查個清楚。更何況義父於我恩重如山,義父之命,萬死不辭。”漆黑的眸子倒映星辰,透出的都是堅定。

“穹月宮……”韓禦風語塞,“我去說服爹和你一起去可好?”

“不妥。四個月後便是五年一度的武林大會,莊主對你寄予厚望。你怎麼可以缺席呢?我自會小心,先走一步!”身形一動,已消失於眼前。

風疾雲低,夜色裏清俊的少年眼中也是光華流動,嘴唇翕動幾下,終於什麼也沒說出口。

——午夜夢回,窗上濃淡疏密的樹影輕輕晃動著,滿室寂然。

走至窗前,推開窗戶,有風吹進來,讓人遍體生寒。抿了抿幹燥的嘴唇,發出低啞的聲音。

“三年了……”

“莊主,其它三位執事已經在書房候著了……”管家沈四輕喚。

”知道了,我這就來。“

兩個侍女靜靜地走進來伺候韓禦風更衣洗漱,然後迅速地退了出去。韓禦風走到門口,沈四打起簾子:“莊主,是否有了雲中君的消息?”聽到這個名字,韓禦風腳步一頓,淡淡道:“或許。”說罷拔腳先向書房去了。

沈四沒有再多話,默默搖了搖頭,趕緊跟了上去。

話說這萬事山莊莊主韓楚天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英雄豪傑,為人武功高強、義薄雲天,深受武林同道的愛戴。而穹月宮則是武林正道聞之色變的魔宮。傳說其月主號雲中君,武功已臻化境,作風極為狠辣,行事詭秘,是各派都欲除之而後快的對象。

韓楚天有一獨子韓禦風,另有一義子蘇墨煙,兩人同歲,自小一起習文習武,皆天資聰穎,韓禦風精於劍術及輕功,而蘇墨煙精於長鞭。二人於十七歲便分別以“分魂劍”和“破影鞭”成名於武林。

三年前四月,韓楚天曾與雲中君神秘一戰,不料受到重挫,隻得回到山莊調息。在那之後,天雲之戰成為了一個傳說,沒有任何人知道具體的情況。而韓楚天對韓禦風竟也是隻字未提。韓禦風本想待父親傷勢稍好之後再探聽關於穹月宮的信息,未想,韓楚天回莊養息幾日後傷勢陡然惡化而終,沒來得及留下關於穹月宮的任何線索。

韓楚天離世後由韓禦風繼任莊主。本來父親的去世就已經帶給韓禦風很大打擊,而義兄蘇墨煙自該年三月領命調查七星山和平涼山莊事件的真相之後,始終杳無音訊,甚至在萬事山莊大辦喪事、武林各派紛紛前來吊唁之時,仍然不知所終。

喪事的最後一天,前來吊唁的賓客紛紛散去之後,沈管家遞給韓禦風一個匿名信封,上書:“韓禦風親啟”

“莊主,剛才一個下人說是有人托他轉交,可惜匆忙之中沒有看清該人麵目。”

韓禦風當下心中疑惑,急忙打開來,不禁神色微變,手也禁不住地顫唞:裏麵是一片匆忙扯下的衣襟,上麵一抹彎月,明顯是以血匆匆而就,幹涸的血跡已然輕泛褐色。

而那衣襟——顯然就是蘇墨煙的。

信封靜靜從手中滑落,滿麵蕭瑟的他,用顫唞著的一雙手攥住那片薄薄的衣襟,隻發出一聲嗚咽。

莊主辭世,蘇少爺凶多吉少,管家沈四哀痛之餘,麵對獨自承受了許多的少爺,不知說什麼好,隻有保持緘默。

蒼白的嘴唇咬出了絲絲血痕,這個一向性情溫潤的少年一字一頓地說道:“蒼天在上,我韓禦風在此立誓:必然蕩平穹月宮——以慰我父兄之靈!”

是年七月,武林大會。萬事山莊韓禦風一人力挫群雄,“分魂劍”一舉名動江湖。江湖人都記住了那個十七歲的翩翩少年,一襲白衣,劍法出神入化、招招生變,而重點是,他超乎年少的沉穩。俊秀的五官毫無表情,雙眸清澈卻帶一絲寒氣,緊抿的雙♪唇和下巴的線條展示出他的堅定。在最後與飛天堡堡主斷嶽刀古齊對決時,雙方難分高下,打的是難分難解。韓禦風動如閃電,靜若山巒,劍法奇詭;古齊修為深厚,精光外露,攻勢猛烈,非常人可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