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來那一世的事,徒增了許多不知名的感覺。
他起身熄了燈,繞過床鋪旁的冰棺,躺了下來。
月光透過窗格灑下,映得冰棺裏那人的臉色更加青白,四周散著入骨的寒氣。
沈文蒼扯過被子蓋著,側身對著棺材裏那人的側臉看了良久,轉過身背對著睡了。
翌日一早,書童照例來磨墨的時候,沈文蒼忽然問道:“鬼若是死了,該怎麼辦?”
書童一愣,本分地答道:“鬼魂是沒有死亡一說的,隻能算是魂飛魄散了。”
沈文蒼抬頭道:“再沒有辦法活過來了麼?”
書童想了想,努力地措辭道:“小的也不清楚,聽老鬼們說這樣是沒法轉生的,就是直接,消失了。”
許是“消失”這詞有些嚇人,沈文蒼沉默了很久。
天黑的時候,外麵突然出現衝天的火光,沈文蒼披了外袍出去。
大多數鬼都躲在陰暗的角落裏偷偷看著熱鬧,一些老鬼冷冷地站在屋外看著。
著火的地方是一座不小的宅子,火勢沒有蔓延出來,隻是在院中兀自瘋狂地燃,沈文蒼獨自推門進去,發現是從院中的一口井裏著起來的。
大火衝得很高,卻不往旁邊蔓延,隻從小小的井口裏冒。
地下傳來沉悶的捶聲,沈文蒼疑惑地蹲下查看,腳底卻驀然一空,掉了下去。
碎石和土揚了滿麵,勉強睜開眼睛,眼前站著個一身破爛衣裳的男人,右手拎著把大錘。
男人大喊大叫道:“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沈文蒼指指頭頂上被鑿出來的大洞。
男人罵了句娘,拿著大錘開始往上填土。
沈文蒼打量了一下周圍,這是個狹窄但足夠高的隧道,從地下延伸上來,坡度很大,勉強能夠站著不滑下去。
等到隧道裏明顯越來越暗的時候,沈文蒼才覺出不對勁,道:“怎麼這麼黑?”
拿著大錘的男人剛完成補洞任務,抹了把汗,回頭一看,這人怎麼還在這兒呢!他喊道:“你在這裏幹嘛?”
沈文蒼被這大嗓門震得腦袋嗡嗡的,也覺得莫名其妙:“被你砸下來的。”
男人皺起稀疏的眉毛:“那你怎麼不走?”
沈文蒼無奈說:“我不會武,上不去。”
男人不耐煩道:“我推你一把。”
沈文蒼點頭,看向剛才掉下來的洞口,這才發現——黑乎乎的一片,已經被填住了。
沈文蒼:“······”
男人:“······”
男人怒吼道:“你不會早說麼?算了,你從這裏下去,那邊也有個出口,自己走。”
沈文蒼隻好扶著四周滿是幹土的壁往下走。
男人罵了聲,粗略地定了個方向,掏出小鑿子繼續挖隧道。
不一會,沈文蒼又折了回來,男人剛想發火,沈文蒼道:“那邊在著火,堵住了。”
男人這才想起來自己在前一次休息時點的篝火忘了熄。
於是兩人隻好一起走。
男人吭哧吭哧地挖,沈文蒼靜坐在一邊等。
閑聊的過程中,沈文蒼知道了這個男人叫李莽,是離了家出來盜墓的。
沈文蒼問道:“要去哪兒呢?”
李莽粗獷的臉上一臉的高深莫測:“一個好地方。”
沈文蒼:“還有多遠?”
李莽:“不知道。”
沈文蒼:“能不能半路挖個岔口讓我回去?”
李莽:“不能,時間緊急。”
沈文蒼:“為什麼要挖著地道去?”
李莽堅決地:“隱秘!”
沈文蒼雲淡風輕地道:“其實我覺得,你如果趕時間的話,在地上走快一點,可以走進一點再挖,而且”他頓了頓“你的工具實在是,太,袖珍了。”
李莽一臉的汗,一手拿著大錘,一手拿著手掌長的小鑿子,認真道:“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繡花針。”
沈文蒼:“······”
沈文蒼:“而且,你為什麼要帶錘子呢?”
李莽嘿嘿笑道:“是用來填土的,就像剛才填那個洞一樣。”
沈文蒼想到剛才他填那個大洞時動作的利落熟練,不由默了。
沒有準確的方向,沒有趁手的工具,甚至沒有大概的地點,沈文蒼不知道自己還要再這個陰暗潮濕的地方呆多久,他試圖建議李莽先鑿出去一次,起碼換把大一些的鑿子來,但被堅決地否定了。
李莽說:“很緊急!”
沈文蒼又旁敲側擊著表明也許自己知道他要去的地方,希望他可以說出來聽聽。
幾番猶豫,李莽終於停下手裏的工作,湊近低聲道:“你知道一千多年前的秦氏家族麼?”
沈文蒼一愣,說:“知道啊。”
“傳說秦氏最後一任皇帝的墓是空的,真正的墓穴就在這裏。”他嘿嘿笑著,意圖明顯。
縱使知道這個道聽途說來的消息是錯的,沈文蒼還是吃了一驚,他不動聲色道:“所以呢?”